身影渐渐清晰明了,他沐浴在神圣耀眼的光芒之下,手中一柄墨黑长剑,纯金腾龙盘绕于剑身上,龙身之间鎏金四字闪耀夺目。环顾过后,他傲慢启口:“什么游龙庇佑,不过是穹顶上镶了雕成龙形的宝石,哄小孩的把戏。”
阴影中的岚烟看清了他的面容,猛然拔出插在地上的青鸾,咬牙道:“君雁初!”
君雁初像是听到什么天外乐章般,笑着应道:“是我。士别三日,你不仅没死,还护下了豫王,真叫我刮目相看。”
舒瑜也难维冷静,语气因愤怒而颤抖:“毁我帝陵,窃我斩蛟,你真该受千刀万剐。”
“你若能从这里活着出去,随你怎么极刑我。”他不以为然地笑起来,“这个窃字我担当不起,毕竟当初斩下前朝皇帝头颅的男人是我父亲。征战天下、号召民心的也是他。窃取成果的反贼应是皇上,他才该受到千刀万剐。”
舒瑜发抖的双肩缓缓放下:“既然韩王目标是皇位,以你的实力为何不直接除掉我和贤王?”
“豫王殿下,你精明一世,怎么到现在开始糊涂了。嫡子之后还有庶子,若皇子一个接一个地死于非命,再蠢的人都知道是有人蓄意为之,最可能的嫌犯就是那个坐上龙椅的人。”君雁初扬起唇角,“事实上皇上早就预料到他的结局,家宴结束后想立七庶子、陈王曲舒瑾为太子,可惜连草诏都没拟成就被父亲拦下。”
舒瑜皱眉道:“难怪我回京那天,陈王好巧不巧暴病而亡。”
“不是暴病,他是被活生生勒死的。为避免查验遗体,才谎称时疫直接拉去焚烧了。”他轻描淡写道,“豫王,你是我父亲的眼中钉、肉中刺,他隐忍二十多年,决不会容许你毁了大业。”
岚烟紧护在舒瑜身前,全无半分动摇之意。
君雁初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容慢慢消失:“小岚,我助你达成了你的愿望,你应该让我完成我的愿望。”
他暗示武国公是他所重伤。她没有动,反而将剑握得更紧:“我从没告诉你,我和武国公有仇。”
他冷笑反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云市买下你?”
这话把岚烟一时问乱了,怔愣之时,他又慢条斯理说道:“豫王以为贤王为什么会造反?”
大约是二人凝思沉默的表情让他很是满足,他好整以暇欣赏良久,才慢悠悠解释道:“太子这种废物皇上早就看不惯了,可惜每次一提废太子,一群谏官就轮流上奏。再加上他想将太子给陈王,但陈王年幼难以让人信服。于是他找我父亲商议,做出太子遇刺假象,先空置东宫,等陈王长大些再立为太子。”
“所以那些铁骑其实是皇上的人?”岚烟诧异道。
“是,我借影鸦内乱策反了白沙和流霜,以他们为首行刺太子。皇上还想一石二鸟,趁机拔去武国公这个祸患,额外添置了人手,可惜他不能成功,武国公我留着有用。”君雁初微笑,“东宫事变前我发了密函给豫王贤王,借口相聚请他们来看戏。贤王没来,豫王倒是上钩了。”
舒瑜不可置信道:“原来密函是你发的!”
“你以为是贤王发的,想把脏水泼给你是吗?”君雁初愉悦笑开,“你猜错了。可惜你也不敢申请彻查,第一此事是皇上授意,第二会牵扯出你擅离东都,还去了东宫。说起来,在此之前你和贤王倒是兄弟和睦,之后你们就反目成仇,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明知故问,舒瑜怒极几乎要冲上前去。他对贤王的恨全部因这封密函而起,他一直以为是贤王谋害太子嫁祸于他,才会对自己亲哥哥斩草除根。
岚烟拉住他的手,才让他勉强冷静下来。他追问道:“贤王为什么造反?”
君雁初目光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一聚,悠悠解释:“我传密函告诉他皇上驾崩一事,又另外派人折断他马车车轴。行到一半马车失控,他自然以为你要害他,连夜逃回了扬州。”
岚烟凝目:“可子安明明告诉我是……”
“是豫王所为,对吗?”君雁初平静接过话,“很简单,灵鹊大都是我的人,我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三年前我策反白沙和流霜,以他们为缺口渗透到影鸦内部。武国公的管理严密,但最大的缺陷是那些灵鹊,他们就像渔网紧密相连,只要不破坏结构,不仅难以发现叛变,更能掌握影鸦的动向。”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岚烟喃喃道,“难怪你会在云市出现……”
光辉变换,照亮了君雁初手中的斩蛟。她终于看清了上面龙飞凤舞的金字:逆吾者亡。
“你们一定觉得,我这种人虚伪、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他执剑缓步走来,“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了目标必须忍、忍、再忍。我记得你说过我喜欢男童,想必你以为我是在怀念我弟弟小时候吧?”
“其实不然,我怀念的是自己。在我和小扁一般年纪时,父亲给了我一把短剑,告诉我弟弟想趁睡觉时捅死我,从而成为世子。他又告诉我弟弟,因为我是嫡长,所有好处都是给我的,除非我死。”他墨眸半合,“这就是父亲和皇上。建朝之后皇上第一时间抽走他全部兵权,他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来今天,宣告结局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