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性红色的病毒,依照某人的归类有几种特性,包括传染性最强、潜伏期最短,爆发时病症猛烈,由於江谦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感染者的身体,所以他也不知道这病毒在人体是以怎麽样的型态存在着。
「外面这群吃乾饭的!政府到底在做什麽!叫首席大人快点过来!」悲愤中,有人把头探出窗外大吼,不少人跟着附和大吼。
江谦面无表情的看着迸开的鲜红色微粒小花落在下风处的那几人脸上。
「你若开窗,我就把你推下楼。」江谦冷冷的警告同组的脑袋充血男学生。
「你……你……」
「江谦,危难关头,大家的处境都一样,你要多体谅一下别人的心情。」顾长坡劝道,早上碰到这孩子时,还觉得他是不懂世事的富家子弟,可如今见其泰山崩於前仍临危不乱,顾长坡的印象倒不知不觉扭转了,反而隐隐有增求江谦意见的味道。
「既然处境都一样,为什麽是我要多体谅别人,而且如果因为他的鲁莽举动导致我们被传染,你还会要体谅他吗。」江谦不高不低走到一旁,反唇相讥。
「距离这麽远怎麽会传染,你分明是针对我!」男学生气愤的指控。
「你知道那是什麽病毒?为什麽确信距离够远就不会传染?」江谦觉得争论这个很没意思,说罢後就闭口不谈。
倒是顾长坡听出了点味儿来,忙问:「江谦同学,你知道是什麽传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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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倏地一个个刷刷刷地看向江谦,他知道?他知道是什麽病?所以才准备万全一点都不紧张?
江谦不理会顾长坡的问题,迳自走到一旁打开个人系统,虽然不能连网,但读取原本存在放用户端的资料还是没问题的。
「江谦同学。」顾长坡舔舔下唇,又靠近了一点。「如果知道就说出来吧,老师去跟校方报告,这样能挽救不少人呐。」
江谦面无表情,不待其他人加入说服的行列,直接把话挑明:「我不是学医的,但传染的途径就几种而已,把最坏和最不可能的情况都设想进去,彻底做好隔离措施,我相信这样就不会感染。」
「哦……」顾长坡点头,危机当前,大家都过於慌乱了,紧急隔离规则也是这个理,隔离初期最重要的就是安定人心。
「大家都听到江谦同学说的话了,只要做好隔离措施,一定没问题的。」顾长坡用力拍手,鼓舞士气。
「是!」大家都振奋了,但振奋的效果维持的时间却不长,因为一入夜,校舍内此起彼落的惊声尖叫、凄厉哭喊狠狠地将众人的希冀推入深渊。
校方和管制局配合的临时医疗中心,本来每小时都会广播一组人至中心检查,但晚上10点後却再也没有声音,过份宁静与过份吵杂交替折磨着人的精神。
「啊啊啊啊───开门开门!救命!卢大伟发作了,快开门!」
咚咚咚的擂门声作为各种尖叫哭喊的背景音其实不太明显,但对第78组人来说却像是死神在耳边的低语,如此清晰又如此毛骨悚然。
没有人去开那扇门,史坦利和另外一位男同学死死的拿实验台抵住门板,门外的人似乎感觉到这股推拒,更是绝望下的疯狂,不只擂门,几个人开始合力撞门,碰碰碰的巨大声响把唯一的女孩子吓得收不住眼泪,瑟瑟缩缩的躲在角落啜泣。
「江谦,怎麽办?」顾长坡有些六神无主的问。
「你想开门?」江谦讽刺的勾起嘴角。
「我毕竟是老师,他们毕竟也是我的学生……」顾长坡很矛盾,理智面他应该恪守隔离规则,不能放任何人进来也不能让任何人出去,但情感上,听到有人在外大喊老师救我,他无法无动於衷,做到完全不动摇。
「你的挣扎根本一文不值。」江谦冷冷说道,既然不会因为动摇或同情而率然行动,那这种感叹和不忍有何意义,表现个人的悯人胸怀?悲叹自己的无力?
「江谦,你有心吗,你父母是怎麽教你的,竟把你养成一个冷漠无情的人!」被毫不留情的言语之刃刺伤的顾长坡涨红了脸,恼羞成怒的挟言反讥。
「我的父母?他们很温柔,很有感情,就像你一样。」江谦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一种莫名的压抑。
「那你为什麽……」顾长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谦割断。
「他们就像你一样,在真正的考验时刻,裹足不前,心怀仁慈却断然抛弃自己的学生。」
放弃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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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听到了江谦和顾长坡的争论,教室内顿时陷入沉默,门外的惨叫越来越迫切,里头却是一根针掉下也听得一清二楚。
顾长坡无法反驳江谦,但心里好像有块大石头堵着,不服气,就是觉得不服气。怎麽有人可以这麽冷漠、这麽无情!在患难关头,这种冷漠无情难道是对的吗!
江谦没空理会顾长坡的心情,他累了,才正要整个平坦的地方躺下,万能手环却秘密的振动了几下,江谦不着痕迹假装要上厕所,走进储藏间反锁门扉。
一打开随身光脑,某个讨人厌的脸孔立即跳空放大在眼前。
「宝贝,上学还愉快吗。」安德鲁坐在自家客厅,双手交叠,一派悠闲。
江谦不会问明明所有对外通讯管道都被切断了,这厮是怎麽连进来的,万恶的特权阶级。
江谦微扬下巴,不置可否。
「第一天就住校是新奇的体验,宝贝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多认识几个朋友,过两天我就把你接回家。」安德鲁笑着说道。
江谦看不出表情的点头,心里有点讶异安德鲁竟然没问传染病的事情,但随即又想通了,他脑部有强索器,安德鲁能用特权联系自己,自然也能接收强索器的讯号,自己所见的一切恐怕早就被安德鲁掌握了,包括传染的型态、种类。
江谦冷哼一声。
「宝贝,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江谦头一扭,要关掉光脑,但按键戳了两下,竟然关不掉。
「宝贝,你还没跟我道晚安。」安德鲁笑得很开心。
「……晚安。」恨得牙痒痒。
但某人得寸进尺。「你要说“亲爱的安,晚安,祝你有好梦”,宝贝。」
「……亲爱的安,晚安,祝你有好梦。」机械似平平板板的声音。
安德鲁好像完全看不见江谦消极反抗的行为,很温柔的回道:「晚安,宝贝,祝你也有个好梦。」
哔───系统终於能关掉了。
这厢的江谦睡了,那厢却还灯火通明。
安德鲁坐在客厅,他面前七八个漂浮光屏在关掉和江谦的视屏後同时跳出来,有研究中心、第一医院、教育部、疾管局、市长室、多蓝学院等各处的即时影像和主事者的画面。
「首席,还没能完全确认,但百分之七十的机率是多幻型伊西拉病毒。」卡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报告,他和许多研究室的成员都中断了原本的研究,来支援这项睽违17年的一级隔离事件。
「明天早上6点在多蓝学院上空喷洒kj885,後天早上10点ko125,剂量都调成100pp/kos。」
「首席,在尚未完全确认的情况下……」卡斐有些迟疑,如果真的是多幻型伊西拉病毒,kj885和ko125固然能有效消融病原体,但如果不是呢,kj885和ko125会杀死学院内所有的人,而且在喷洒前要……
「首席,是不是小谦那里传回的资讯可以确认了?」卡斐nd团队里唯一知道首席已经给江谦安装强索器的人,他见安德鲁态度坚定,以为是从江谦那里撷取到了强而有力的证据,证明这次肆虐的确实是多幻型伊西拉病毒。
安德鲁似笑非笑的瞄向卡斐,卡斐猛然心头一紧。
「卡斐,身为一个研究者、科学家,你难道不依靠外力就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断吗。」
安德鲁端起四号营养茶喝了一口。
「照我的话做,喷洒kj885和ko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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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西元3212年9月22日早上5点55分
地点:共和洲首都长宁市郊区多蓝动物学院
一夜的哭叫吵闹过後的清晨校园显得格外安静,但这种安静里又带着浓浓的恐惧、深邃的不安,教室宿舍内的师生大部分还未清醒,一整个晚上担心受怕,最终累极了倦极了的含泪睡去,他们其实更希望不要醒来,希望这一切不过是黑夜里的靥魔作祟,他们就可以在睡梦中拍胸脯安慰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江谦5点半就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预支了1200年份的睡眠,他自冰层中苏醒後,一向浅眠少眠。江谦经过窗边时注意到停放在外围的警备车辆比昨晚多了三倍,不少穿着白大褂的人员正在其间忙碌穿梭。
江谦眯起眼,有一种阴谋将至的感应,但他才转过身,想把其他人叫醒,忽然一阵轰然巨响,接着乒乓乒乓的碎裂声响彻云霄,所有校舍的玻璃竟在同一时间碎裂了!
纷纷惊醒的众人如无头苍蝇般尖叫奔逃,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一枚枚生化飞弹挟着白烟尾巴射进了每间教室和宿舍。
尖叫和哭吼声遍及每个校园角落。
「他想杀我们!政府想要消灭我们!死定了!我们死定了!呜呜呜呜!!!」人高马大、体型魁梧的男人面临死神挥刀的前夕,也不免卑微的跪在地上涕泪纵横,而同组的女学生早在吸进第一口白烟时就承受不住惊恐的晕眩过去。
史坦利则还算机灵,生化飞弹射进教室时,他赶紧躲进了储藏室───只有他自己躲进去,回过神的男同学拍打门板央求也让他进去,但史坦利呜咽着怎麽也不肯开门,昨晚共同抗拒外敌的那一幕,很讽刺的换了主配角後重新上演。
江谦很平静。
顾长坡原本还很慌乱,但看江谦如此平静,他莫名的也不紧张了。
真是个奇妙的孩子。
顾长坡从背包掏出两瓶浓缩营养液,递一瓶给江谦,江谦接过手,无视於教室内烟雾弥漫,直接张口喝了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而且也不怕?」顾长坡不是挖苦,纯粹是好奇。
江谦找张椅子坐下,语带讥讽的说:「你们口口声声说相信首席,怎麽,这麽明显官方下的命令,射出这不明的烟雾弹,你们第一个反应却是政府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可见科学首席在你们心中也没那麽伟大,他也可以是卑劣无耻的杀人凶手。」
顾长坡在江谦对面坐下,说:「如果是安德鲁首席下的令,我相信一定有它的理由和必要性,如果首席判断要清除我们这群人才能保住共和洲,那事实应该就是这样。」
「你们的反应可没有这麽豁达。」江谦哼了一声。
顾长坡苦笑。「谁想死,谁没有牵挂的人,信任首席的判断和贪生畏死是两回事,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我死了他们就变成孤儿了。」
「妻子呢?」
「跑了,她说小学院老师没出息,所以去当大学教授的小老婆了,好几年都没音讯,小孩早忘记还有个妈。」顾长坡喝的营养液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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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谦沉默了,他的沉默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江谦不会承认这股情绪是羡慕,但不可否认的就是有那麽一点酸味。
谁想死,谁没有牵挂的人。
这两句话刺中了江谦内心最深的渴望,也是最深的痛。
1200年前也好,现在也好,他都没有办法面对这两个问题。
他为什麽求死,他为什麽没有牵挂的人。
原来,临死之前,有牵挂的人是一种幸福,能因为所牵挂之人贪生畏死也是一种幸福。
而他江谦,似乎不配拥有这种幸福。
「孩子多大了。」
「一个11岁叫麦克,9岁的叫多蒙,都在上小学教育班,我有照片,想看吗。」顾长坡打开个人系统的照片档,就像全天下的傻爸爸一样,谈到孩子就忍不住炫耀孩子的聪明活泼懂事可爱贴心。
江谦默默的听着。
储藏室的门突然打开,史坦利走了出来,他的眼角滴着黑色的泪液,频频伸手去擦,只是把脸擦的黑乎乎一片,他看着自己掌心的黑渍,颓然跪倒在地,喃喃念着:「老师,我家里也还有父母,他们年纪都很大了,每天早起贪黑拼命工作省吃俭用才送我上学,我承诺毕业就在家附近找个饲育员的工作,好好奉养他们,让他们不用再这麽辛苦……老师,救救我,帮帮我,我还不想死,我还不能死啊……」
「我也是……」听到两人的真情流露,一旁的男同学也呜咽哭了起来,叨叨絮絮的说着自己牵挂的人,他父母早逝,没有亲人,但有个交往很久的女友,说好毕业就结婚,说好将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