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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一,也就是公历1991年2月25号,赵氏诊所刚刚开业,治病救人工作有条不紊展开时,问诊室外,一个穿着时尚风风火火的青年女子就越过排队闯了进来,开口道,“谁是医生?咦……这么年轻?”
赵学延抬头,看到了年轻女子身后,一脸无奈且狼狈的分诊台护士。
然后他就明白了,又是一个不想排队,想插队,还是护士拦不下,或不敢拦的人。
这情况其实在赵总转行做医生,并且名气越来越大过程中,经常能遇到……
别说仗着有点背景或钱财,想插队了。
他甚至遇到过黄牛党找他赵医生谈一些专家号的事,比如一些黄牛党直接问他,要不你以后每天坐镇多久,分几十个号,我们一起来安排?
兄弟只要你答应,我们可以负责帮你炒作。
只能说这年代,遇到这样的事一点都不值得奇怪,护士台的分诊筛查工作?护士真的只是在这里打一份工,最多再加上几个医生来这里实习求提升。
普通医护不敢拦或没能力拦的人,多了去了。
有时候也别说是遇到有钱有背景的,就是遇到一些耍横的、卖泼的,普通医护也很无力无助,要不然后世也不会动不动有那么医闹了。
当然,后世那些医患关系冲突,不是每次都是闹事的有错,肯定也不缺黑心无良医护,只能说各行各业,都有百样人。
赵学延摆手示意护士退走,对时尚女子道,“不管你看什么病,排队,轮到你了再说。”
丢下这句话,他就继续问起了对面的病患,这病患就是个老年痴呆患者,被儿子和儿媳陪同着来就医。
他的老年痴呆情况已经比较严重了,属于那种自己出个门,没有人跟……八成闹到要报警寻人的程度。
当然,这还位于医学定义的第二阶段,还有自己的穿衣、进食和自我清理卫生能力,还没发展到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照料的程度。
老年痴呆当然不好治,这别名是阿尔茨海默症,当初在西虹市首富位面,阿妹家三藩市的威尔·罗德曼,不就是为了研发新药,想救父亲的老年痴呆,才研发出了猿流感,引爆一波灭世危机么?
当赵学延继续问诊,才和患者儿子交流两句。
冲进来的世上女子就皱着眉,从包里抓出一沓子钞票,差不多有一千块,拍在了桌子上,“我听说你这个小医生似乎挺神,反正传的乱七八糟的挺邪乎。”
“现在跟我出去,见一个病人,这钱就是你的。”
患者和患者儿子儿媳瞠目,看看赵学延,再看看时尚女子,一脸无言以对,连情绪都变的弱势起来。
赵学延则是看也不看钱,指着门口道,“出门,别再让我说下一遍。”
他现在都开始考虑,是不是只请几个医生护士,请的人太少了?就是为了赶苍蝇,也得请一队保安了。
时尚女子也愣了一下,本就高傲的表情更是一下子拉了下来,“年龄不大倒是还挺有脾气?不就是一个小医生?”
“好,我好心照顾你生意,你倒是敢甩脸了?”
“你要是没什么真本事,就等着后悔吧!”
说完,她抓起纸钞就怒腾腾走了出去。
这位消失后,老年痴呆患者的儿子才弱弱开口,“赵医生,没事吧?不会给您添麻烦吧?要不,我先出去重新排队,让那位先来看?”
他只是一个南都普通市民,月薪一百多的工人,却上有老下有小,以前得知父亲得了老年痴呆,情况还越来越严重时,他甚至觉得看不起病……
这也是从一个病友口中得知,他们家那位老年痴呆的老母亲,在赵总这里几次治疗,几乎还是免费,就让老母亲的情况大为好转。
这才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排队了,搭的小帐篷马路上等。
赵学延笑着摇头,“没事,咱们继续。”
患者儿子这才松了口气,解说道,“说起来我认真回想,我爸从前年就有记忆力下降,日常生活经常走神的情况,一开始我没在意,后来,就是去年,突然就找不到他了,人失踪了一天多,报警……”
………………
几个小时后。
诊所迎来午间休息时间,趁着一般医护整理上午的日常工作,赵学延打算去二楼住院部转转时,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那喧哗声里,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说熟悉,是因为从年前开始在酒店坐诊,他接触的见到的,大部分是有南都口音的病患,剩下也几乎是普通话。
而此刻喧哗中的一道声音,带着浓浓的宁省方言,李水花??
十几天前腊月29那晚,他是留言让李水花等着那几株异变枸杞成熟了,给他邮寄来南都诊所就行。
水花女子亲自跑来了?
等赵学延好奇的走了出去,就看到穿着朴素,也算是很土的李水花,正带着一个破箱子,在一个穿着时尚却有点流气的男青年调侃下,又急又气的直跺脚。
此刻的诊所外,还排着长长的病患队伍呢,长队至少几百人,都从诊所排到马路尽头,又拐了个弯继续延伸……
但诊所大门口的一些排队者,面对那流气青年调侃调笑李水花,大部分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敢怒不敢言的姿态。
流气青年更后方几米外,马路边,是一辆进口奔驰。
没毛病,来这里排长队的不止大部分是普通人,还都是家里有大病重病患者,没钱去大医院医治那种,这环境下,面对一个开进口豪车的青年,在公共区域调笑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农村土闺女的人?
大部分人没站出来说几句或劝阻的勇气,太正常了。
赵学延刚想说什么,就见马路边一个骑着自行车过来的美女,突然开口大喝,“项北方,你在做什么?”
伴随着怒斥,那自行车美女过来的更快了。
叫项北方的身子一绷,回头一看确定是熟人,马上跑向奔驰内,发动车子就逃。
赵学延无语。
他还想着要不要做点什么呢,合着项南方来了。
不对,项北方怎么会突然跑到他诊所外,搞乱子了?自从第一次路遇,认识项南方起,这位宣传部的公务员也经常去酒店,或在他诊所坐诊期间,过来看看。
甚至还不止一次拉来过一些企业家,暴发户,搞什么慈善援助计划。就是想着能从改开里最先富起来的那批人手中,拉点善款来帮助到赵学延这里求医的病患和患者家庭。
赵学延看着奔驰跑路,项南方冲过来后,也是对他说了声“赵医生抱歉,我去追他问问情况”,就又骑着自行车追奔驰了。
直到这时,李水花才惊喜的看向赵学延,“医生,你真是赵医生?总算找到你了。”
说话中她也带着破箱子走来,“你当初交代我的,我一直盯着,感觉过了初五,这些枸杞就熟了……”
赵学延点头,“进来吧。”
李水花带着成熟的异变枸杞来了?
他有点好奇和小意外,还是邀请对方上了三楼办公室,到了后,倒茶,又招呼护士给李水花带一份午饭,他才打开箱子里的瓶瓶罐罐看了起来。
当初被他洒在宁南山区海吉涌泉村附近的枸杞种子,长势真的不错,李水花就带来了二三百颗成熟枸杞果,还有几十个叶片。
检查了一下保护的很好的枸杞果实和叶片,他才笑道,“你怎么特地跑来了?”
李水花这才拘束的喝了口茶水,“赵医生,你当初给的钱太多了,我这里还有1900……”
其实这年代火车票很便宜的,一张从上沪直达羊城的硬座,才十几元。就是乘车体验,完全无法和后世的高铁比罢了,而且车上小偷多。
赵学延摆手,“这笔钱给你就没打算收回来,你拿着吧,怎么,在家遇到困难了?”
李水花抬头看着赵总,足足几十秒后才点头,“我爸要把我卖了,我当初想过,把这笔钱给他,他有了这钱就不需要卖掉我了,可他收了钱,还在和周边几个村子谈彩礼,价高者得……”
“我就把这钱偷回来,带着这些枸杞和叶子来南都了。”
赵学延,“……”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李水花他爹有点奇葩,在山海情原故事里,明知道李水花和涌泉村村长马喊水的大儿子马得福算是青梅竹马。
但为了一笔一头驴、两只羊和两笼鸡的彩礼,他还是把李水花卖去苦水村了。
难道他不知道,马得福不只是村长的儿子,还是农校毕业的学生?马得福就是今年夏天毕业,被分配回去当公务员了。
这又不是70年代,都91年了,即便是村里的老汉也该知道农校毕业的,不算差吧?毕竟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
沉默几秒,他笑道,“你要是想在南都避一避,也行,一个人千里迢迢从海吉来南都,也不容易。”
“要是没有落脚地,可以暂时在我这住下,医护能力你没有,但扫地做饭会做吧?我一个月给你开二百元工资,管吃住。”
李水花眼前一亮,还越来越亮了,“多谢赵医生,多谢赵医生,我一定办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