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刚刚分离视角,水镜上半部分场景急剧转换,要捕捉湖中的变化,可才转了一半,便见赤红光影冲霄而起,撕裂苍穹,凶厉之气,便是隔着万里长途,也能感知。
楼台中没有弱者,他们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一具熊熊燃烧的躯体,且定是人身所化。
有人便道:“罪魁祸首?”
杨朱将玉玦轻拍在案上,发出一声轻响:“我看倒像个不入流的可怜虫。”
这边说着,那燃烧的人影之后,又接连跳出十多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四散开来,观其方位,隐然是形成了一个阵势,先后飞上高空。
场景摇晃,在众人的注目下,最顶上那个,直接飞入高空光线扭曲的区域,燃烧的火焰突然被压制,露出本体,并没有什么损伤,只是眼眶空无,内里晶体已经完全蒸发掉,代之而起的是两簇血色的火苗。
不用说,已是神魂失控,全凭着外入的血色邪火支撑,而多名长生真人注目,便是通过外部肌体的细微跳动,也将其气机走向判断得不离十。
“原来的气血流转线路改变很大,且完全不照顾肌体强度……算了,也没必要照顾。”
“很尖锐的感觉嘛,我敢打赌,这些家伙的内脏,差不多都给自家的气血搅碎了,不过爆发起来,大约能提高三倍?”
“如此纠结于气血运转,倒不太像是魔门风格了。”
仝续指着其中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影,叫道:“哎,那个不是……嗯,叫什么来着?是黎山门的人。”
对他这样的长生真人来说,要记清一个中小型宗门的修士身份,真是很无谓的一件事,能有个印象就不错了,而“观众”里,确实有更清楚相关信息的人在。
杨朱在旁边不冷不热道了一声:“是黎山门一位长老,与我同宗,叫杨元庆。”
“哦,对了,是姓杨没错。”
正说着,这边四明宗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按照规矩,首先要交给杨朱过目。他搭眼一扫,恰好见到某个信息,又道:“杨元庆是黎山门派来监视湖水变化的负责人。”
话说到这儿,事态就很明显了,这岂不是要捉人,却被人捉?
“不是意外……还真是处心积虑呀。”
其实早在这些人影结成阵势的时候,就能完全确认了,杨朱此言,实际上是说,幕后主使没有把他们四明宗放在眼里,显然,这位锐气正盛的劫法宗师,已经有些着恼。
可万里开外的那些“可怜虫”们,绝不会因为他的情绪而有所变化,依旧以惊人的气势上冲,同时用出乎人意料的法度,有条不紊地分离天劫威能,最边的一个,还冲到阴冢界域那边去,明摆着就要祸水东引。
盖大先生也真沉得住气,看着那人影冲过来,依旧不紧不慢地收缩界域,让对方追在后面,总差一点儿,却怎么也赶不上,直到最后,莫名轰声爆燃,化为一片黑灰。
这火和前面燃烧在体外的不同,是从对方胸腔之内烧起,势头猛烈,乃是“三阳劫”的劫火在对方体内积蓄到一定程度,形成的爆发。这类劫数,固然是缺乏冲击力,但最可怕的,也在于这如春风般和煦,却可直接透入骨髓且不断积蓄的杀伤。
“先遣者”没有成功,湖中仍未现身的罪魁祸首也不再强求,继续分出燃烧人影,也是一门心思利用三阳劫发动势头较慢的特点,想着尽可能地分解压力。但明眼人都看出来,严格来讲,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三阳劫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发动慢范围广持续时间长,另外,就是相当“敏感”。
盖大先生“不紧不慢”地收回界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摆脱三阳劫的影响,可是,因为那个主动凑上来的家伙,界域终究还是受到了干扰,间接“帮”湖底的家伙减轻了压力。
目前这种情况,就是盖大先生,也要谨慎行事,三阳劫既然压过来,抵御是抵御不了的,只能在劫火入体之后,及时消化疏导,不使其积蓄到危险的程度。
而如今,他阳神转化鬼身,主控万世冢,因其幽阴质性,对三阳劫火更难抵挡,不得不分出更多力量,侥是如此,还是有部分阴兵被阳火烧化,再难起复。除了这些,已经显化的四方鬼王,也受到限制,比前面多耗气力不说,威力还下降了三五成。
意外的风险总是让人烦恼,特别是遭遇这种级别的事态,便是盖大先生也不能免俗。他嘿了一声,关注了下三阳劫的发动程度,随即将视线转到界域内,那个锐利又沉稳的剑手身上。
三阳劫下,此人也无法幸免,可观其气机,吞吐劫火,倒是爽利得很,好像很有些经验似的。
就是此人,勾起他心头感应,一路追袭而来,陷入到僵局之中。之前他觉得,这人是一份机缘,一根连线,只是一头勾着劫数罢了;现在么,他又有个念想:
这位,怕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劫数……
一念既生,他忽地心头微寒。
还是少了点儿,一上班千头万绪,大伙儿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