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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钉头七箭 星火长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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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无天焦狱,三十六层的世界,足足被恐怖的大日坠落冲击波,砸烂了十七层。

参罗利那显然是要在真界有一番作为,所以击坠大日之时,除了“切割”东西修行界的那部分力量之外,其余的绝大部分冲击,都由血狱鬼府消受,无天焦狱就是“九地”之中,最倒霉的那个。

八苦阴狱这回反倒有了缓冲,已经失陷的六层地域不说,再度损失的只有三层,可是,顶不住上面的大梵妖王,红着眼杀进八苦阴狱之中,背水……不,背日一战,硬是将前面十二层打穿,赤火妖炎和八苦寒潮对冲,两边是乱成一团。

当其时也,不管是无天焦狱,还是八苦阴狱,抬眼就能看到,当头暗红的“太阳”,占了半个“天空”,像是一只巨大的妖魔之眼,嘲弄地盯着这片混乱的世界。

因为其太过巨大,就算已在达成了相对平衡状态,还是给人以随时都要掉下来的感觉。

唯一让人觉得庆幸的是,“太阳”上,温度出奇地内敛,最外一层虽是气态的,却几乎要凝成了薄薄的外壳,其上有无数的裂痕,里面偶尔探出一根长长的枝条,甩出火瘟刀蚁等等外道魔头,在这片世界中捕猎,扩张领域。

幻荣夫和湛水澄两人,不,一魔一猫,便在废墟上徜徉。

幻荣夫人看湛水澄偶尔扒扒土,有时又钻进地鏠深处,看得多了,就有些明白过来。

“你想布阵?做什么用?”

话才问出口,她忽地醒悟,一时哑然,末了无奈道:“三娘子,你这不太现实。”

“试试看喽,看你这态度,什么都不指望,那更好,成败反正都无所谓,来,帮忙了啊呜!”

暗日之下的动作,勉强算是小心翼翼的。

而中天明月之下,每位绝世强者的一举一动,都在万众瞩目之下,无论是坐镇中天,迎战四方的萧圣人,还是出手一击之后,便静静在明月之畔旁观的杨祖,都是如此。

这个局面其实有些诡异,已经被混乱崩坏的局面,弄得焦头烂额的各宗高层,此时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杨祖不出手?”

“其实可以替萧圣人分担罗刹鬼王的压力啊。”

“这时候还存着门户之见?”

“不至于吧,杨祖当年,记得与八景宫也颇有渊源来着。”

“我倒觉得,是为了给渊虚天君护法。你看,现在正是心魔大劫,两次出手,都是因为这个……

世人纷纷议论之声,只要是想听,罗刹鬼王还是能听到的。

就着这股劲儿,她正饶有兴味儿地打量杨祖。

其实都是“老朋友”了,当年她初入真界,两边也没少打过交道。

正因为如此,她仍坚持自己的判断:

这位的状态,肯定是不正常的。

就像现在,其眼中道境仙宫已经渐渐退去,空茫之意初现,但很快就有明月映于双眸,重又充盈灵光。

不过,那是他本人的?

话又说回来,这明月之意,也是很有趣……

正想着,杨祖转过视线,与她目光相对,片刻之后,才又移开。

啧……越来越有趣了。要不要出一下手,探探底?

罗刹鬼王有些跃跃欲试,但想想极祖,再想想参罗利那,还有接下来的关键动作,还是算了……

她往云中山的方向瞥了眼,不再理会杨祖,再次移位。

“原来是杨和子!”

极祖一直和渊虚天君没什么话好讲,不过这时候,自信满满过去的参罗利那,直接被戳了双眼,又被九天雷霆压得抬不起头。

刚刚结盟的“盟友”,落得这般模样,极祖心情也是复杂。

再想想自家道基上,那抹之不去的“水痕”,便有一股躁郁之气,自心底而生,虽说很快又被他打灭,可他也觉得,自己需要仔细探一探渊虚天君的底牌了。

可这时候,渊虚天君那边,倒是成了闷口葫芦,且极祖能够感觉到,对方攻击的频次明显加快了。而且,多了一些变化,似在尝试什么。

余慈确实是在变化,但绝不是尝试。

极祖是个好“塘心”……好参照,特别是在法则层面,天人九法,每一类都修炼到了极致,近乎完美。虽然灵昧根基不同,可从他那边,还是能找到极佳的范例,知己有无,返照虚实。

可是,单纯的法则层面还不够,单纯一个极祖,不是完整的“范本”。

情绪意志层面,真实之域层面,涉及到诸多的变数,更是人人都有不同,单从极祖身上,怎么都见不出“普遍性“的东西。

简言之,余慈自认为,他现在的认知,还不够深刻,不够详实。

可是,随着杨祖在中天出手,既而在月畔“护法”,眼神所指,其实都是明月真意所向。

月光切入八景宫与无量虚空神主的战线层面,也照在罗刹鬼王身上,同时兼顾参罗利那,还有上清八景体系中所有的生灵。

等于是余慈又开启了一个视角,而且,由于杨祖的特殊性,这个视角无疑是最深邃,最通透的。

此时,他的感觉又不同了。

余慈自从强渡心魔大劫起,一直在照映天地万物,他由此知晓:

月光照水,可以知清浊;

水映月光,可以知圆缺。

但山石草木等无法反光之物,才是世间主流。

月光照映下去,不过生出乱影罢了,得不到明确的反馈。

当然,其实是有的,就是那些影子。只不过扭曲很大,需要无数个同或不同的事物合在一起,在一个较大的区域广度上,才能得到相对正确的结果。

正如人在世间,孤独一人有小圈子大圈子世人知或不知,映照出来的形象是不同的,但相对来讲,接触的面儿越广,对自我的认识,会越来越清晰。

这是道德之法的妙处,当年的剑修,便是以此为参照,认清自身。

这里其中,也蕴含了“天人作用”的道理

但现在,余慈要把“观照内外,区别你我”这个大目标先放一放了。

杨祖自中天明月中出来,就证明,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也正是杨祖的视角,使他在渡劫之时,发生了一点儿微妙的变化。

好像,这时候,又有一门新的神通生成。

小劫小神通,大劫大神通。

大概是余慈人间界星辰天平等天万魔池这么一级级渡劫的缘故,前后相通,神通的生成,也是水到渠成,没有特别明显的征兆,可是,中天明月所发,照透诸界的月光中,就多了一点儿什么。

余慈心神微动,已大概知道其特质,心神与月光同化,当空悬照,直指极祖,照出了影子。

见其实,知其影,一也;

见其形,知其神,二也;

见其相,知其真,三也。

当然,以极祖之修为境界,不可能让余慈照透的,他所见的,就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莫以名状。

可这样,已经足够了。

影子之中,蕴含着一些非常有用的信息。

这门神通,可曰“观影”。

那就来吧!

余慈依旧是闷声不哼,对着极祖,再次冲击。

极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乍看去,余慈还是顶着“明光龟壳”,无所顾忌地出拳劈剑,结果也与之前差不多,对撞之下,总是不敌,被极祖无有瑕疵的法则衍化,以及雄浑无匹的巨力,一次次打发。

可是,伤不到人又有什么用?

这段时间,极祖在余慈身上起码试验了上百种重手法,也尝试着在情绪层面切入,但收效都是甚微。

而且,最近这几次对冲,渊虚天君似乎有意地控制着神通法力的性质,其实也就等于是影响着法则走向。

拳力对撞,法则衍化之时,已经有两回,不得不“经过”道基“水痕”之所在了。

“竖子!”

受“水痕”影响,对撞之时,相关法则衍化肯定会有窒碍,但以余慈目前的修为,还不到能撼动的地步。

可是每一次衍化,都经过这一部分,至少也是接近,不管把渊虚天君击退多少回,都是转瞬冲上。

这无关乎勇气,只关乎精确的判断和算计。

相较于前者,显然还是这个,最让极祖忌惮。

即使现在还算稳固,可接下来,谁也不知会有什么变化。

唔……怎么自己突然间束手束脚起来?

极祖灵觉敏锐,愈发觉得不得劲,正要做一番自检调整,突然听到之前只当哑巴的渊虚天君,猛地一声吼:

“昊典!”

极祖心神剧震,偏在此时,渊虚天君又一记重拳轰击过来。

心念电转,极祖还是选择了做好针对昊典的防护,虽然他并没有感觉。

至于余慈的重拳,就算冻寂魔国攻伐之力受限,防御什么的,也是足够了。

他首次没有格挡余慈的拳锋,即使这次的拳力,是前所未有地重!

冻寂魔国发出“喀喇喇”的怪响,极祖蓦地惊觉,渊虚天君这次,根本是拿上清体系来撞的!

这等于是两个体系的碰撞,而极祖修为再强,在冻寂魔国之上的造诣再深厚,和如今已经覆盖一界的上清体系相比,也已经被拉开了差距!

而且,那有那悬照的明月,莫名就是照透虚空,在两个体系扭曲碰撞的刹那,给渊虚天君“指引”出一条崎岖的小径。

几个因素作用在一起,渊虚天君竟是瞬间贴身。

而此时,从他口里又吐出两个字:

“不在……”

昊典……不在!

极祖心口骤然一闷,但更让他警觉的是,自家的心神不是已经镇定下来,怎么会上这么拙劣的恶当?

也是在这当口,余慈的重拳,已经轰上了他的胸口。

拳力入体,瞬间就被极祖的护体罡力化消了七七八八,可就是这么两三成的份量,已经可以抵得过之前的全力一击。

只是这样也无所谓,两边碰撞,顺势又是法则衍化,比较圆满程度,法则层面,就像是两个高速旋转的铁轮,炸开点点火星。

在这个层面上,渊虚天君肯定不敌,但他这一击把握得又是极度精准,使得法则衍化第一时间就经过了“水痕”所在。

虽没有二度受伤,却是在伤口上,被洒了把盐。

极祖眼神寒透,便要借着法则层面的胜势,再度发力,便是打不破这层龟壳,也要让渊虚天君灰头土脸。

然而……

就是一轮法则衍化的比拼,从根本法则层面的太虚而至动静造化阴阳窜入生死真幻超拔,归于灵昧,除了道德之法无以比较之外,彻底衍化一轮,渊虚天君竟然撑了下来。

然后开始第二轮,下一层次的衍化,而“水痕”所在,又经了一次冲击。

极祖开始觉得有些变化了。

从根本法则往下层法则衍化,复杂程度超出何止百倍,但同样的法则环节,勾连的节点,同样多了百倍。

冲击一旦生发,就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如水击轮叶,如珠走玉盘,一旦连起,再没有休止之意。

“水痕”似乎在变化……

也在此刻,极祖对上了余慈的眼睛。

里面没有半分骗得人上当的戏谑之意,也没有一拳得手的喜悦,只是明透发亮,然后,又一声喝:

“上清!”

什么?

“不灭!”

“……”

“英灵,永存!”

上清不灭,英灵永存!

极祖发现,他的视线几乎陷进了余慈的眼睛里。

他不明白,几乎已经是嘶哑了嗓子的咆哮,热血冲头的情绪,可是那眼睛,为何又是如此冷澈明透?

也在此时,高空刮起了风。

这风来得好怪,极祖莫名觉得不好,但他也给余慈的作为激起了魔性,已经被明月神通搅和得不起作用的冰寂魔国,就是收纳入怀,气息却是飙扬,冲开罡风云气,厉喝道:

“存灭由不得你!”

属于最顶级强者的浑然气魄爆发,余慈闷哼声中,硬是被轰出百里开外。

极祖双手盘抱,瞬间生出一道咆哮的冰龙风卷,连贯水天之间,对着余慈噬压而去。

可是,便在这龙卷喧嚣之时,有钟声响起。

那音色,不像是叩心钟……

是华阳钟。

是上清宗华阳山金顶之上的华阳钟。

这个信息,明明白白地烙在极祖心头,他心神一激,却听那钟声苍凉悲壮,而在这洗玉湖上,点点火光,便随钟声飘浮起来。

近处只有三五点,可是远方更远方,似乎在整个北地三湖的范围内,都燃起了这样的火光,星火漫天,远近贯通,汇成激流。

星火长河流转,迷离若梦。

便在其中,有华阳山。

在山下山上,上清弟子一个个倒下,上清神明一个个崩灭,伏尸处处,血染木石,在钟声之中。

激流继续涌动,那些上清弟子们,却又笑语欢声,意气昂扬,吐纳修行,勃勃朝气,在钟声之下。

激流湍急,恍惚换了人物,艰苦开拓,筚路蓝缕,斩妖除魔,锐气无匹,在钟声之前。

随着激流翻涌,浑茫之意愈重,却是坚定地逆流而上,前溯前溯……

仍是那悠悠钟声,华阳金顶,三位神仙中人。

一人鸣钟;

一人作啸;

一人微笑着洒下种子:

“一点灵光种华阳,会向天阶论短长。”

钟声悠扬,渺然入空,渐至于无。

星火湍流盘折,那是壮美的时光长河,由北而南,由地而天,思接千古,万载奔流。

中天战场,明月之畔,杨祖就此消失

下一刻,他就这样从时光长河中走出来,也是从华阳金顶之上,那嗡然作鸣的华阳钟畔走出来,迎上在星火湍流中神思莫定的极祖,伸出手,就像是敲击巨钟,锤击!

极祖本能抵御,然而这一击过来,他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嗡嗡作响的铜钟。

法则衍化层层推进,转瞬就是七八轮过去,浅浅“水痕”,刹那间被连续撞击了成百上千次,不可抑止地,裂纹出现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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