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的疼痛已经麻木,再咬也没了感觉,他自暴自弃地从屁股后拔出短刀,对着自己开始比划——左手已经伤了,右手是肯定不能再伤的,腿若是伤了又影响行动……
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重新鼓起的裆部。
“……你……在做什么?”
一道细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炸雷一般,吓得明夜右手一抖,差点就给自己来了一刀。
……
淋雨落水,夜宿山洞,又在马车上吹了一路风,柳书意这场病来得突然,也来得合情合理。
白日间有阳光晒着,她还算强撑得住,等回到客房一挨着榻,整个人便坠入了黑暗之中。
起起伏伏的昏睡里,柳书意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真正的梦。
梦里有爹娘暮雪梅林执手偕老,有两个弟弟金榜题名跨马游街,有陈云洲得登大宝佳丽成群,有裴落青跃马阳关踏平北燕,甚至还有明夜——大的小的两只都在——穿着女儿家的衣服,涂脂抹粉,非要给她陪床侍寝……
因而当柳书意悠悠醒转,看见少年坐在烛光里的背影时,好一阵子都没能想明白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明夜弯着细瘦的脊梁,盯着自己下身发愣,手里一把雪亮短刀越垂越低。
“……你……在做什么?”柳书意不解,所以她开口问。
少年身子一震,猛地转过头来,水亮亮的眼睛欢喜得像只小狗。
“你终于醒了!”明夜大声叫道,吐出口的却是含糊不清的字句。
“……你在说些什么?”柳书意只觉眼皮沉得厉害,四肢酸软无力,撑着床板勉力坐起身,一条湿哒哒的巾子便滑下来落进她的怀里,“这又是什么……”
明夜将手里的短刀一扔,扑到她的榻前,连说带比划,一通手舞足蹈。
柳书意打起十二分精神,分辨了好半晌,才听得明白:“我病了……?”她拿手背贴了贴脸颊,“难怪如此头晕……那你又是怎么了?”几个时辰不见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一问,明夜心里的委屈顿时藏也藏不住,咕咚咕咚全涌了出来。他又是把受伤的舌头吐出来给柳书意看,又是指自己鼓胀的裤裆,又是比划隔壁的院子,开始嗷嗷呜呜地告状。
柳书意揉着眉心,听得艰难:“什么……毒医?所以你去招惹别人……结果反被下药,还下的是春药?”
明夜跪在榻边猛点头。
“你……”柳书意心中一阵无力,这谁家的熊孩子谁自己领回去吧。
“呜……我要怎么办啊……”明夜哭丧着脸,他现在还是好难受。
柳书意心说活该,行事总这么肆无忌惮,早该有人治治他了。她软软往后一靠,斜歪在圆枕上:“我能有什么办法……要不然,你切了吧。”说罢,拿眼睛挑了一下地上的短刀。
明夜把肿成胡桃的舌尖收回去,慢慢抿紧唇,幽怨地盯住了她。
在这如有实质的目光里,柳书意拾起滑下来的帕子,不疾不徐地迭好,自己捏着又擦拭一遍脖颈和双手。
最后望一眼明夜受伤的手腕,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扶我起身。”
明夜忙爬起来扶住她。
柳书意倚着明夜下了榻,脚踩在地板上似踩在云堆里,软绵绵的不着力,但好在路还走得动。她行到妆台前对镜捋了捋鬓发,平复一下呼吸,说道:“走吧。”
明夜不明所以,含糊问:“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去给你讨解药。”
柳书意凉凉斜了明夜一眼,率先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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