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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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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火龙无奈地望了他们俩一眼,不学的那个满腔热情,该学的那个反而推三阻四。想他丐帮降龙十八掌原是天下无双,怎知今日却沦落到要求着人学的地步。只是转念一想,也唯有莫声谷这般人品,不趋炎附势不见利忘义,才配学降龙十八掌。史火龙生性豁达,心中不乐稍刻便去,只感慨道:“你这师侄飞扬跳脱古灵精怪,你这当师叔的反而是诚恳老实循规蹈矩,难得你还能降得住他。”不等莫声谷答话,他又转口道,“如今大敌当前,我们这三人之中唯有莫七侠尚有一战之力。老夫且问你,凭你的武功,打得过成昆么?”

史火龙问地这般直白,莫声谷顿时一怔,坦言道:“圆真的武功远在晚辈之上。”

史火龙见莫声谷这般坦白,自承不如成昆,更对他对了几分赞赏,只道:“你方才所使拳法十分精妙,可是你武当派新创武学?”

莫声谷听他提起太极拳,急忙应道:“正是!这套拳法名为‘太极拳’,正是家师所创,拳法奥义以虚御实、借力打力。”

史火龙亦是当世可数的高手,听闻莫声谷一言登时双眼一亮,心中只觉往日练拳时的不少藩篱竟被莫声谷一言点醒。他沉吟半晌才道:“以你师父的武功,原也不用老夫来传授你拳法。只是成昆的内功在你之上,你以太极拳应对,能御敌却实无把握制胜,是也不是?”

莫声谷默默点头,面上略有赧然。

史火龙见莫声谷面露愧色不由哈哈一笑,只道:“莫七侠何故如此?你可知你赢不了成昆并非因太极拳不如成昆的武功,而是因为你自己。”

莫声谷闻言更是面红过耳,只低声道:“晚辈日后定当更加勤学苦练,不负武当威名。”

然而这番话听在宋青书的耳中却有不同的效果,史火龙见宋青书目光略微一闪,似是若有所得,不由又是一叹,只道:“若是你这师侄有你这番功力,定能胜过成昆。”

宋青书心下一跳,忙道:“前辈谬赞了!”

莫声谷却道:“青书的悟性的确在我之上,他日成就定将远胜我这师叔!”他说这番话时神色坦然落落大方,非但没有半点不甘,反而是满心慰藉。

宋青书心中一动,只轻声道:“七叔……”莫声谷却只微笑着望住他。

史火龙却在此时缓缓言道:“莫七侠,你未必是悟性不如人,却是你的心性……武当武功博大精深千变万化,偏你心性实诚,难以驾驭。是以你苦学多年,却难以精进。分明在剑法上花的苦功更多,却不如拳法练得好,是也不是?”

史火龙一言点出莫声谷练武多年的苦楚,莫声谷登时一怔。

“笨人就该学笨招。以你的心性与人斗心眼,岂非必输无疑?”史火龙最后笑道,“太极拳适合你这师侄却不适合你,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学降龙十八掌罢!”见莫声谷仍有犹疑,他又是一声厉喝,“男儿丈夫,当机立断!你这般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能成什么事?”

史火龙的这一番话无疑是为莫声谷拨开了习武之途上层层迷雾,他心中豁然开朗,只心悦诚服地道:“多谢前辈金玉良言!”

莫声谷既然答允学拳,那便是事不宜迟,两人即刻来到木屋后的空地上,开始传授武功。这降龙十八掌走的是纯阳刚猛的路子,招式简单却威力无穷,果然对了莫声谷的胃口。史火龙倾囊相授,不多时便将其中十二掌传授给了莫声谷。史火龙重伤在身,见莫声谷已掌握拳法奥义,自己在竹林中反复练习,无需他再行指点,便返回了木屋。

宋青书一直站在窗前观看二人,此时见到史火龙进来便问道:“史帮主,这降龙十八掌如何只有十二掌?”

史火龙闻言不由一叹,只道:“剩下那六掌早已失传。”原来宋末时上代丐帮帮主鲁有脚意外身亡,之后便是宋蒙之战,接任的丐帮帮主耶律齐未曾学全降龙十八掌,此后丐帮历任帮主最多也只学到十四掌为止。史火龙所学到的共有十二掌,如今已全数传授给了莫声谷。他见莫声谷随手一推便将一根参天长竹应手断折,不禁微微点头。“以你七叔的苦功,只需三日应对成昆应有胜算,却是不知成昆能有多少耐心。”

“三日……”宋青书垂着头微微咬牙,“无论如何都要拖上三日!”

史火龙听宋青书音色有异,便扭头看他。这才注意到宋青书面色灰败没有半点血色,额上涔涔冷汗俱缓缓凝成了寒冰,只见他一手紧紧扣着窗台木框,竟已将木框尽数捏碎。史火龙急忙扯过他手腕伸指一探,顿觉他的体内有三道阴寒真气四处游走,不断冲撞他体内各处大穴。“成昆!”史火龙与成昆交过手,熟知他武功路数,不由失声叫道,“怎不早说?”

宋青书气海犹如刀搅,早已无力收束体内四处乱窜的阴寒真气,他微微摇头只轻声道:“不能连累七叔!”说罢,他再也站立不稳,踉跄着坐倒。史火龙并不知晓,宋青书方才的热切并不是因为降龙十八掌,而是因为降龙十八掌可以给莫声谷一线生机。

此言一出,史火龙亦是一阵沉默,半晌才道:“还能支持多久?”

宋青书盘膝而坐气沉丹田,忍着剧痛运转内息,试图将圆真打入他体内的三道真气以内力控制,许久方艰难地道:“三日总能忍的。”这苦痛上一世也曾受过,如今旧梦重温,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只是拖越久,他内伤越重,日后恢复起来便也越慢。

史火龙亦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何不知宋青书如今的情况是何等险恶,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听闻宋青书此言不禁遽然变色,这轻描淡写的一句中的决断与狠绝令他心惊。史火龙自知重伤不治,原就不曾心存侥幸,只是万想不到这宋青书为了保全莫声谷竟连自己也可以牺牲。他沉吟许久才道:“宋少侠,你这般谋划,你七叔可未必领情,只怕也未必依从。”

宋青书轻轻一笑,自语道:“我何需他领情?”我只要他活着!

史火龙不知宋青书的前世梦魇,只当他一片孝心,不由拍拍他的肩头轻声道:“内子与幼女三日前便已携打狗棒前往终南山活死人墓,寻一故人前来相助。但愿她们还来得及赶回!”

天微明时,莫声谷随手擦擦汗水,转身返回木屋。宋青书早已下厨整治了饭菜,见莫声谷回来便将筷子递了过去。莫声谷练了整晚早就饿了,当即坐下来饕餮。却是史火龙试过宋青书的手艺,捧着饭碗感慨地道:“你这师侄真是个妙人,连这烹饪的手段也是一流!”

莫声谷落箸如雨吃地眉飞色舞,听史火龙夸赞心中更是得意,却仍蹙着眉头叹道:“顽皮地紧,他爹爹头发都不知愁白了多少根!”

“以爹爹如今的年纪,有几根白发也很寻常了!”两人正说着话,宋青书已提了一只篮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莫声谷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只道:“我看你别叫‘宋青书’了,改叫‘常有理’好了!说什么都是你有理!”扫了那篮子一眼,又转口问道,“这是什么?”

“饭菜。”宋青书揭开篮盖给莫声谷看了一眼,“还要劳烦七叔给圆真禅师送出去。”

莫声谷正不明所以,史火龙已抚掌大笑。“宋少侠,老夫真是很喜欢你!”这篮饭食送出去,成昆必然是如鲠在喉不上不下,多少还能拖延一会时日。

莫声谷虽说粗豪却也不是愚蠢,此时也隐隐明白了过来,当即微微一笑,随手拎起篮子运足内力将其从窗户掷了出去。

圆真站在外面看宋青书布下的阵法已看了一夜,却是毫无头绪。大凡行兵布阵,脱不了太极两仪、五行八卦的变化,圆真自负才高,于奇门遁甲也颇有研究,然而他看了这一整夜竟觉这阵法处处玄机,生门死门时刻变化,教人捉摸不透。想要放弃,偏又瞧出了几处破绽,令他心痒难耐。正踟蹰不前,木屋内忽然飞出一只篮子落在他脚下。圆真迟疑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揭开篮盖,里面放着的是数碗热气腾腾饭菜,瓷碗边却又压着一张纸条。圆真抽出纸条随手展开,上面赫然写着“无毒”二个大字。圆真在外守了一夜早已是腹如擂鼓,此时被菜肴的香气一熏更是口涎生津。只是他生性多疑,竟是如何都不敢吃这饭菜,只好盖上篮盖,将篮子摆到一旁。

又过了一会,圆真的背后忽然传来了陈友谅的声音。“师父,一把火烧了这地方!”

圆真回头一看,昨夜仍困在距他数丈之外的陈友谅竟已站在他身后,不由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陈友谅满脸虚汗,恨恨地道:“弟子见是这些毛竹生怪,气恨之下干脆把这一路上所有毛竹全砍了。”说着,他大口喘着气,瘫坐在了地上。

圆真闻言不禁默然,若是他如陈友谅这般破阵,他的脸可算是丢大了。

陈友谅见脚边摆着一只篮子,急忙拎过来揭开盖子,饭菜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陈友谅砍了一夜的竹子早就又累又饿,此时也顾不得询问这饭菜从何而来,伸手将几个瓷碗全取了出来。

圆真见状赶紧喝止他。“别吃!小心有毒!”

陈友谅望着这饭菜连咽几口口水,终究疑心占据上风,依依不舍地将篮盖盖上。他饥饿难耐,不禁又开口劝道:“师父,如今我们没水没粮,再拖下去,他们可就以逸待劳了。”

圆真心中一动,吩咐道:“你下山去卖点吃食上来。”

“若是徒儿一走他们便逃出来,一人向南一人向北,都说身上带着打狗棒,师父追哪个好?”陈友谅却不赞同。他的心性远比圆真更为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故而极不理解为何圆真非要破了这阵法。

圆真闻言又是一怔,一时竟有些难以取舍。

陈友谅见圆真动摇,即刻补上一句:“宋青书受了师父三掌,若无师父相助,这三道阴寒真气足以令他生不如死。此事,莫声谷怕是还不知道!”

圆真微微点头,当即运起内息一声清啸,朗声道:“宋青书,昨夜亥时过得可好?”他这一字一句地慢慢吐出便犹如蝮蛇吐信,这阴寒内劲犹如一条冰线一般丝丝地渗进了木屋之内。“今夜可是自戌时开始了!”

此时莫声谷正被史火龙催促着要去练功,圆真此言一出,莫声谷顿觉头皮生冷,便是史火龙也是一阵气促。唯有宋青书面色青白冷汗淋漓,方才收束好的内息即刻被震乱,三道阴寒真气在气海间蠢蠢欲动。

莫声谷见状心下生疑,不由问道:“青书,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青书暗自调匀内息,对着莫声谷勉强一笑,尚未开口说话,耳边只听得圆真又是一声厉喝:“宋青书!”他体内的三道阴寒真气受圆真牵引,即刻冲破宋青书内力束缚,直冲膻中穴。宋青书身体一弓,只觉一口热血猝然上涌,他急忙伸手捂住。只是这个时候又那里还捂得住,半个手掌都是血红。

“青书!”莫声谷急忙上前扶住他,捉住他的手腕稍一探他的内息,便一掌抵在他背后,要将内力注入他体内助他化解那三道作乱的真气。

“不行!”宋青书却不愿莫声谷在此时浪费内力,挣扎着推开他道,“七叔,现在要紧的不是我,是学好降龙十八掌,将圆真打退!”

莫声谷急得眼都红了,也不顾史火龙在场,失声嚷道:“青书,你原就气海受损,再拖下去,你这一身武功还能剩多少?”

“两三天总还能拖的。”宋青书不为所动。

莫声谷怔怔地望了他许久,沉声道:“我学了降龙十八掌打退圆真,保全了自己却误了你?”他缓缓摇头,“青书,你是我武当三代首座,未来掌门!”说罢,他撞破屋顶,身体在半空中一纵一折,如一只大鹏一般向圆真扑了过去。

此刻万籁俱静,天地之间唯有莫声谷威风凛凛地一声高喝:“圆真,拿命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青书:七叔,我只要你活着!

七叔:青书,七叔也只要你活着!还得好好活!

史火龙:其实我是个土豆!tt

第97章丐帮帮主莫声谷

“七叔!”见莫声谷气恨之下直闯了出去,宋青书大叫一声,随手抓起含光剑也追了出去。

莫声谷此时已用震山掌与圆真连过数招,他胸中恨怒难消,出招奇快犹如暴雨倾盆,气势刚猛招招致人死命,一时间竟让圆真颇有些难以招架。一直到第十二招,圆真终于觑准莫声谷出招时的空档,再使幻阴指向莫声谷上臂“天府穴”戳去。莫声谷吃过幻阴指的亏,急忙向后闪避。两人暂时罢手,莫声谷怒气冲冲地望着圆真,冷声道:“圆真禅师果然好手段!却是未免欺人太甚!”

圆真微微而笑,只满不在乎地道:“若非如此,如何请得动莫七侠现身一见呢?”

莫声谷怒瞪着他,恨声道:“我如今现身便是要你知道,我武当弟子绝不是任人欺辱的!”说着,他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地一声,向外推去,此招正是降龙十八掌第一招“亢龙有悔”。

圆真见莫声谷使降龙十八掌登时一惊,此时也无暇分辨其他,急忙猱身而上双掌划出,这一招乃是赫赫有名的少林韦陀掌中的第三招“恒河入海”。圆真以双掌接莫声谷一掌,原以为当游刃有余,怎知二人双掌相接,他的掌力不及发出,莫声谷的掌力已向他内腑直冲而来。圆真当即闷哼一声,小退半步。然而他内功深厚,这一招只伤他皮毛。他暗匀真气,双掌聚力,刚要反击,莫声谷已迅速变招,降龙十八掌第二招“龙战于野”紧随而上,左臂右掌,又是一掌击中圆真胸口,打得他一个踉跄。“亢龙有悔”这一招的掌法精要乃是着劲奇快、收劲急速;而“龙战于野”的精要却是可实可虚,非拘一格。只观这两招,莫声谷的降龙十八掌已得各中三味。

陈友谅见莫声谷这套降龙十八掌使来声势万钧,竟占了上风,便抢步上前,欲与圆真联手。怎知左侧一剑刺到,寒气逼人,剑尖直指胸口。陈友谅急退一步,但见宋青书手持含光剑正站在他的面前,刃寒似水,人如美玉,笑意盈盈地望住他,轻声道:“陈大哥,你我兄弟好好亲近亲近!”

陈友谅见宋青书神色狠戾,心知今日是不死不休,当即横下心来双掌齐出使出少林般若掌向他攻去。陈友谅早知宋青书内力被封,当即运足气力一掌掌向宋青书劈来,所出招式刚猛狠辣,亢奋凌厉,犹如举着两柄百来斤的大锤四下挥舞,不多时便将这竹林毁了泰半。然而宋青书虽说全无内力,可所出剑招却是极为轻捷巧妙,招招攻向陈友谅必守空门。他出剑奇快,武当剑法的所有剑招俱被他化繁为简,无法认出具体的招式,可剑招的威力却丝毫无损。陈友谅每一招才至半途,宋青书的一剑已然刺伤他,尔后又迅速变招,陈友谅此时再行反击,往往又晚了那么一步。不过是眨眼之间,陈友谅的身上已有了数十处血痕,若非宋青书无法调动内息,出剑气力不足,只怕此时陈友谅已被宋青书斩成数十块。

陈友谅与宋青书这一番交手渐落下风,心中愈发惊骇。他心知不是宋青书的对手,再打下去身上的伤积少成多,即便不曾被宋青书一剑致命也会因失血过多伤重而亡。此刻眼见宋青书又一剑刺入他前胸入体寸余,他再不愿出手做徒劳反击,只错步向后,身形一转,如一支离弦之箭般向圆真与莫声谷二人交手之处冲去。

圆真正与莫声谷斗地不相上下,见陈友谅向此处奔来,他的招式愈发多变,引得莫声谷毫无分神之能。莫声谷初以降龙十八掌对敌,只牢记史火龙的指点,不论圆真如何花样百出,千变万化,自己只是把所学的降龙十八掌中的十二掌从头打到尾,又从尾打到头,此时已将圆真逼得手忙脚乱,眼见要将圆真败于掌下,耳边只听得宋青书一声惊呼:“七叔,小心!”

莫声谷闻言本能地使一掌“亢龙有悔”向后推去,这一掌正中陈友谅右臂,只听“喀啦”一声脆响,陈友谅的右臂登时折为两截,手中握着的匕首也随之落地,整个人受莫声谷这一掌之力横飞了出去。然而与此同时,圆真亦使一掌少林劈空掌打中莫声谷前胸,莫声谷一掌拍向陈友谅,前胸藩篱尽撤,此时受圆真这运足十层功力的一掌劈空掌即刻喷出一口鲜血撞断几根长竹,竟晕厥了过去。

“七叔!”追赶陈友谅而至的宋青书见状急忙上前一剑架住圆真的一掌,然而他全然提不起半点内息,不过与圆真过了数招,便又挨了圆真一掌,跌了出去。

圆真见莫声谷重伤晕厥,心知已大获全胜。他深恨宋青书狡猾,要留他性命好生折磨,这一掌却是稍稍留手,不曾将他打死。他见宋青书萎顿在地,再也爬不起身,也就不再理会他,只一步步走向莫声谷要取他性命。

宋青书见状只觉魂飞魄散,他受圆真一掌被震伤内腑,已是动弹不得,却仍挣扎着爬向莫声谷,声嘶力竭地连声大叫:“七叔!七叔!”

莫声谷此时面如金纸,已是命悬一线,晕迷之中听到宋青书的喊声,他强撑着睁开双眼,刚要挺起身,竟又喷出一口血。

史火龙此时也冲上前来阻挡,圆真冷笑一声,与他过了两招,一掌拍向他后心,史火龙即刻吐出大口鲜血,倒了下去。

圆真打倒了史火龙,正欲上前,耳边只听得一个女童厉声大叫:“爹爹!”遥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童正哭喊着往竹林内跑来,此人正是史火龙的幼女史红石。

圆真眼前一花,一个黄衫女子已先于那小女童飞身而至,她轻功高绝身姿优美,犹似惊鸿掠影,湛然若神。只见她手持一根晶润如玉,坚硬胜铁的绿竹棒,向着圆真左肩一挑,这一根竹棒正是丐帮信物打狗棒。圆真见这一招来得巧妙急忙举臂挡格,同时右指弹出,直取那黄衫女子肋下“商曲穴”。怎知那黄衫女子手中竹棒微微一转,竟是戳中了圆真右肩。圆真的右肩一阵剧痛,骤然一惊。两人再拆得数招,这黄衫女子看似娇弱一身武功却是极为诡异,手中长棒灵活多变,只将圆真引得团团乱转,空有一身武功却摆脱不了这黄衫女子的掣肘。圆真心中大急,不由开口喝道:“友谅,先杀莫声谷!”

“是!”陈友谅虽说也已受伤,可却仍是比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伤得轻些。他无需圆真提醒便已扶着右臂慢慢站起身来,拖着脚步慢慢走向莫声谷。

“七叔!”宋青书见莫声谷仍无动弹之力,随手抓起地上的含光向陈友谅掷了过去。

宋青书全无内力,这一剑掷出竟被陈友谅轻松避过。陈友谅正愁没有趁手的兵刃,见宋青书将含光掷出,他不禁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弯腰以左手拾起含光剑继续向莫声谷走去。

莫声谷受伤极重,毫无反抗之能,见陈友谅狞笑着向他举起长剑,他不由微微一笑,闭目受死。

“七叔!”眼见两世都避不开这个结局,宋青书只觉心头有一股难以压抑的郁愤直冲向头顶。他高叫一声,强行压下气海之内仿如凌迟般的剧痛,使足全身气力一拍地面,飞身扑向莫声谷。

莫声谷的身体一沉,便急忙睁开双眼。只见宋青书正挡他在身前,左手死死握着剑锋,汩汩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滑落,一滴滴地砸在自己身上,而他的右手五指已直插入了陈友谅的咽喉。此时宋青书正冷冷地望着陈友谅,轻声道:“你终于死了!”只听得“喀啦”一声脆响,他的喉管竟是被宋青书生生抓断。

陈友谅双眼前突,死死盯住宋青书,临死前最后的一个印象竟是:这双眼睛赤红狠毒,犹如鬼魅一般,仿佛与他有着累世旧怨!宋青书的五指血淋淋地自陈友谅的咽喉抽出,陈友谅即刻仰面栽倒,立时气绝。

圆真眼见陈友谅气绝身亡,心知他阴谋夺取丐帮大权的计划已随着陈友谅之死付诸东流。他见这黄衫女子的武功是十分了得,不欲与她多做纠缠,即刻一声清啸,运起轻功逃之夭夭。

此时史火龙的爱女已在他身边,宋青书亦扶着莫声谷一同上前。史火龙重伤在身已是不治,弥留之际,他只伸手指着莫声谷向那黄衫女子道:“杨姑娘,我将帮主之位传予他。”

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闻言同时一怔,宋青书还记得上一世这继任的丐帮帮主原是史火龙之女史红石,这一世如何竟成了七叔?莫声谷亦觉不妥,只是他刚要开口推辞,史火龙便已摇着手阻止莫声谷道:“莫七侠,我将降龙十八掌传授予你,这套掌法原是丐帮帮主才能学的武功,你既学了掌法怎能不做帮主?”

莫声谷见他气息奄奄,不忍拒绝,终是躬身施礼道:“声谷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史帮主所托!”

史火龙闻言亦是微微一笑,原本灰败的面色此时也隐隐有了几分光彩。武当派这些年声势极盛,史火龙虽说长年隐居却也隐约听闻。莫声谷原是武当七侠,又与武当派的继任掌门宋青书感情深厚,有他接任丐帮帮主,丐帮的复兴指日可待。他又转向黄衫女子道:“杨姑娘,这打狗棒法……”

黄衫女子即刻点头应允道:“我自会替你传授予他!”

“多谢!”史火龙轻声一笑,转眼望向爱女。“我这女儿红石……”

黄衫望了史红石一眼,又道:“我会将她抚养成年,传授她武功。”黄衫女子性情清冷,眼见史火龙临终竟也无悲无痛,不想为人却是极好。史红石如今已是无依无靠,由黄衫女子代为抚养的确是比送回丐帮由一群乞丐教养好得多。

史火龙交代完后事,心中已无牵挂,他恋恋不舍地望着爱女,还想抚摸她的面颊,怎知手方伸到半空,便已闭目而逝。

“爹爹!爹爹!”史红石连声哭喊,史火龙却再也不会回应。

莫声谷与宋青书俱是重伤在身,全赖黄衫女子手下的几个婢女细心照料,这才渐渐恢复了过来。这几日,莫声谷随着黄衫女子学打狗棒法,宋青书无所事事便来到史火龙的坟前拜祭。怎知才走上前便见到史红石挖了不少野花种在史火龙的坟前。圆真前来夺取打狗棒,重伤了史火龙的妻子,妻子带着女儿赶往活死人墓后不久便已不治,此时史火龙亦已撒手人寰,史红石在这世上已无亲人。宋青书见她一个小女童孤身一人含着热泪在父亲坟前忙碌,心中一恸便上前帮忙。

史红石虽说年幼却已十分懂事,见宋青书上前帮她挖土种花,便轻声道:“多谢宋哥哥!”

宋青书含笑抚了抚她的头顶,柔声道:“宋哥哥也曾见过长辈过逝,心里非常难受。”

史红石瞪大眼睛望着他,问道:“后来呢?”

“后来宋哥哥想,我只要听他的话照他希望的去做,他一定会安慰的。”说到此处,他不禁微微一怔,只暗自心道:既然爹爹不要我争,我还争什么呢?他收回思绪,笑道:“红石只要按你爹爹所愿,好好活下去,做个懂事明理的好孩子,你爹爹也一定会很安慰的。

史红石听地似懂非懂,只茫然地望着宋青书。宋青书微微一笑,又指着那些野花转口道:“为什么要种这些花?”

“以前爹爹总给我采这种花……”

莫声谷与黄衫女子二人一同行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个情景。一个面如冠玉形貌昳丽的少年正蹲在地上与一个才十二三岁大的小女童头碰着头一起种花、轻声聊天,神色柔和全无半点不耐。偶尔还会冒出几句“真的吗?”、“原来是这样吗?”、“我都不知道!”,将小女童逗地兴致勃勃,暂时忘却了丧亲的孤苦。

莫声谷见此情形心肠便是一柔,他知道宋青书并非敷衍,他是真心在陪伴史红石逗她开心,而且他自己也很开心。很久没有见过宋青书这么开心了,想到此处,莫声谷不由心下一顿,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是的,我很久没见青书这么开心了!可这又是为何?他心中却没有答案。

黄衫女子却没有莫声谷那么复杂的心思,她缓步上前,唤了一声:“红石!”

史红石转头望见黄衫女子,面上即刻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忙扑进她怀中,叫道:“杨姐姐!”

黄衫女子伸手牵住她,转手将史红石交给了身边婢女带了下去,又自婢女手中接过打狗棒递给莫声谷。“打狗棒法我已尽数传授予你,待我返回活死人墓自会修书一封送往丐帮说明你的身份。莫七侠既已是丐帮新任帮主,今后丐帮事务还请莫七侠多多看顾!”

莫声谷接任丐帮帮主乃是史火龙遗愿,他虽心里有些别扭,但既已应允了下来,必会全力以赴,当下便躬身一礼道:“多谢姑娘!”

黄衫女子侧身避开这一礼,只道:“我与丐帮颇有渊源,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莫帮主无需多礼!”

莫声谷听黄衫女子称他为“莫帮主”神色尚有些古怪,黄衫女子的目光却已转向了宋青书。“却是有件事,想请宋少侠指教。”说着,她身形一闪掠至一株极粗的长竹前,五指成爪向那株长竹戳去。宋青书面色一变,只见那黄衫女子缓缓地将手指提起,那株长竹上已被戳出了五个指洞,耳边只听得这黄衫女子幽幽道,“‘九阴白骨爪’原是我家传武学,然而这等武功招数阴狠邪恶,先祖极为不喜,也不曾传授他人,未知宋少侠如何会使?”

“我,我……”宋青书蓦然面色惨白,冷汗淋漓,他手足无措地望着莫声谷与黄衫女子,抖着唇“我”了半天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莫声谷见他着实害怕,心中万分不忍,当下伸手将其拉至身后,只朗声道:“杨姑娘怕是误会了,青书是我武当弟子,‘九阴白骨爪’这等阴邪武功他如何会使?”

黄衫女子闻言不禁讶异地望了莫声谷一眼,只道:“那日那丐帮弟子陈友谅……”

“陈友谅是死在我武当武功之下,绝非‘九阴白骨爪’!”莫声谷用力握紧宋青书的手腕,即刻打断了她的话。

黄衫女子见莫声谷言之凿凿寸步不让,而宋青书又缩在莫声谷身后只吓得面无血色瑟瑟发抖,不禁微微一叹,心道:这终究是别派事务,她却不方便插手。因而只最后扔下一句:“宋少侠,你好自为之!”便带着一群婢女与史红石离开了竹林。

作者有话要说:

杨姑娘:九阴白骨爪你如何会使?

宋青书:我当时差点就吓尿了!

莫声谷:我看师侄差点给一个女人吓尿了只好上去维护他了。

杨姑娘:我看我一个女人差点把一个大男人吓尿了,未免他真尿了,只好先走了。

第98章九阴白骨爪

黄衫女子携史红石刚一离开,莫声谷的面色即刻沉了下来,缓缓问道:“究竟是不是‘九阴白骨爪’?”

宋青书的手腕被莫声谷紧紧扣住,力量之巨几乎要将他的手腕捏断,他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听闻莫声谷有此一问,更是六神无主,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莫声谷一声厉喝,一把将宋青书扯到了自己面前。

宋青书一阵心慌意乱,武林规矩,若无师门允许另学别派武功便是欺师,更遑论这武功原是一门阴险毒辣的邪功。重生一世,他从未刻意去练这门功夫,只是危急时刻这一招最为有效,他便本能地用上了。宋青书本想编句谎言欺瞒过去,可心思百转,到最后却又突觉一阵疲倦涌上来,不禁自暴自弃地承认:“是。”

莫声谷见宋青书承认了这的确是“九阴白骨爪”亦是心下一松。张三丰天性豁达,并无门户之见,身为他的弟子,莫声谷自然也不是迂腐之人。否则,他也不会随史火龙学降龙十八掌。武功本无善恶,不过是使用这门武功的人心性狠毒为非作歹,才使这武功沾上了骂名。宋青书虽说习得“九阴白骨爪”,然而莫声谷两次见他用这门功夫,一次在万安寺高塔之外是为自救,这一次虽说取人性命,可也是为了救他这个师叔。莫声谷如何会责怪他?他只是担心传授青书这门武功的人居心叵测。“从哪学来的?”他又问,此时说话语气已柔和了许多。

宋青书却并未有所觉,只怔怔摇头,许久才道:“我不能说。”

莫声谷诧异地微一扬眉,重复道:“不能说?”

宋青书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跪在莫声谷身前,轻声道:“七叔若要罚我,青书绝无怨言。只是……我不能说。”他不想解释亦无从解释,更加不想莫声谷继续探究,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哪怕是处罚也甘之如饴。

莫声谷措手不及地怔住了,他不知为何宋青书会认定自己会罚他,相比青书对他的救命之恩,学了一门曾有恶名可却从未以此为恶的武功,显然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可莫声谷却本能地感觉到,宋青书这么说并非赌气,而是无奈。为何如此?他又想起宋青书那一身伤;想起杭州城中见过的那位运来当铺的长子,纵然父亲答应分家仍兀自愤愤不平。可青书却只是离开,他本可以争,而且未必会输,武当弟子大都心向着他。纵然是二哥三哥四哥,虽嘴上不说,可莫声谷却也隐隐猜到他们并不认同的大哥的决定。莫声谷忽然意识到,有太多事,他该好好想想了!他的师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是他疏忽已久的。“青书,”莫声谷弯腰扶住宋青书的双臂,苦苦皱着眉头望着他,仿佛有极大的困惑。“你先起来……为什么?”

宋青书不敢动,只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上一世他误闯了周芷若的寝居,这一世又学了阴邪武功,一样是触犯门规一样是解释不清,可这一世他是再不敢逃了。

莫声谷微微摇头,不该是这种眼神,宋青书眼底的平静让他心悸。他甚至不觉委屈,只是认命等待。“不该是这样!”他忍不住伸手捂住宋青书的双眼,这双眼睛让他无法直视。“青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七叔要想想,七叔要好好想想……”他语无伦次地扔下两句话,忽而纵身而去。

“七叔!”见莫声谷孤身离开,宋青书忍不住大喊一声,莫声谷却充耳不闻,只管运起轻功遥遥远去。宋青书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身体慢慢松弛下来。许久,他低声道:“我已知错,还不行吗?”他轻轻一笑,面上却殊无笑意,唯有绝望。

宋青书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双膝早已自刺痛到麻木,莫声谷始终没有回来。眼见夕阳缓缓落于山后,宋青书的心也跟着渐渐下沉,七叔生性爽直处事干脆利落,若是轻罚早该有所决定,拖到此时都拿不定主意是要逐他出师门还是废他武功?

宋青书久久地凝视着天边残阳,那抹殷红炙热地令他双眼生痛。恍恍惚惚,他忽而想起小时候。那时,他才七岁,爹爹将他习武时所用的小剑开刃,哪知第一日练剑便不慎划伤了手臂。他又怕又痛,不禁放声大哭,爹爹哄了又哄都无果,只得答应他让他歇息三日不要练功。然而他自幼骄纵,这三日很快变成了七日,又从七日变成十日。直至爹爹怒气冲冲地赶来抓来他去练功,他还坐在太师父的膝上指着手臂上几乎已经看不到的白痕诉苦,又与爹爹斗嘴,诸位师叔见状俱是哭笑不得。那时太师父揽着他满是无奈和宠溺地感叹:“青书,你什么时候才长大哟!”

想到此处,宋青书的心头竟无由地泛起一阵刺痛,他伸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襟,喘息良久才将这突如其来的滞闷感忍了过去,只自言自语地道:“太师父,青书长大了,再不会畏惧逃避。只是为何代价这般大?”

风动竹林,竹叶声声摇曳轻吟;落日余晖,翠竹生生凄艳明丽。

莫声谷在竹林外站了许久,往日种种纷至沓来。他想起了很多事,青书幼年时的骄纵,以及如今一年大似一年的沉稳,而然想的最多的却是陈友谅的一句话。在百花楼时,他说:“宋少侠,或许正是因为你从不以此为苦,所以旁人也从不觉你苦。你的难处苦楚,无人知晓,更无人在乎。”他忍不住闭紧双目,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自问:“无人知晓?无人在乎?”他静了一会,又纵声高喝:“无人知晓?无人在乎?为何我武当弟子却要你这奸险小人来打抱不平?为何?”他忽然放声长啸,莫声谷内功深厚,声至之处但见竹枝颤动林鸟惊飞,然而这般惊心动魄的场面偏又有一股说不出的萧索意味。

莫声谷返回的时候宋青书仍跪着,此时已是月华初上,他见宋青书蹙着眉摁着膝头,面色微微泛白便知他是跪久了着实痛地厉害。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峰,疾步上前将宋青书自地上扯了起来。

宋青书委实跪了太久,才被莫声谷扯起身,双膝便是一阵刺痛,全赖莫声谷全力支撑才不至倒下。见莫声谷关切地望着自己,他不由万分无措地低喊了一声:“七叔……”

莫声谷也不说话,他见宋青书的确是站不稳了,竟是弯下腰将其打横抱了起来,往木屋走去。

宋青书在莫声谷的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尚未开口,便听得莫声谷冷冷地道:“别动!”宋青书即刻不敢再动,径自被莫声谷抱着送回了木屋,又亲手取了伤药敷在他的膝盖上。

宋青书见莫声谷态度冷冽可待他却又十分细致,心中愈发忐忑难安,当下又喊了一声:“七叔?”

第1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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