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写於脸上,玄昱看了忍不住摇头,「你乐意去就去吧……」
兴奋一笑,凤若指了指外间,他准备了一壶黑米粗茶,一会儿一定要带上,那茶不仅解乏,也解闷。
临出门的时候,玄昱和凤若特意来到凤府前厅,向早就等在那里的爹娘请安。
「爹。娘。」
凤若跪下恭恭敬敬的给爹娘磕了头,起身时候,才发现一旁的玄昱竟然也跟著做了同样的动作。
凤若胸怀一热,玄昱身分尊贵,若是依照古礼便是自家爹娘见了也都得尊称一声「王爷」,可是他竟然给父母行了如此大礼,真是意外呢。
感动都没来得及,凤若就被塞上了那个象征祝福的红锦盒子。双手掂了掂,喝。还挺有分量的,不知道是什麽宝贝?
登上马车,凤若好不容易得闲,连忙拆起他的礼物,这份新婚大礼真是把他的胃口吊得十足。
「哇。是玉佩,还是一对的。」
举著两枚咬合紧实的羊脂玉佩,凤若兴奋极了,「你看看,它还有龙凤雕纹呢。是不是龙凤佩?」
小心接过玉佩,玄昱对准光亮之处仔细端详,的确是上好的白玉,色泽纯莹,温润清婉,上面的雕纹也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一定是名家手笔。
玄昱的稀罕之意溢於言表,凤若看了连忙将手里的锦盒交了上去,「还是你收著吧……」
值钱的东西凤若就不敢留在手上了,他平时厨房里来去,再好的东西放他身上也只是可惜了,更何况家里还有许多其他的贵重宝贝,既然如此,清点之後就全部由玄昱收藏保管吧。
毫不推托,玄昱将礼物收进衣袋,这份厚礼他会连著礼物的心意一同珍惜的。
百草堂,大奚最有名的医药铺子,不仅能够抓药,还负责看诊。
大多时候病人都会先拜托大夫瞧瞧,然後再顺便取药。方便之余,生意也自然好到没话说。
百草堂内,坐堂大夫皆属名医之辈,可是前来求诊问药的人们,似乎还是更加相信玄昱的诊断。
像是今天诊号排在第一位的王老伯,就是那种前几天已经瞧过大夫,却还想再让玄昱看看才能放心的类型。
摸了摸王老伯的脉穴,玄昱又看了看桌上摆的药方,「这方子很好,老伯还要再耐心一些,肝火不是那麽容易退的。」
王老伯点了点头,他确实是心急了一些,那药才吃了两天怎麽可能有用。
方子递给一旁的学徒,玄昱望了望门外,每次轮到他坐堂时,病人都会比平时多上好多。
轻轻一叹,玄昱心里别扭不已。他哪里是什麽「神医」,他一样有治不好的病,比如耳聋,他就治疗不好。
这件事情始终是玄昱的心头尖刺,每每走进百草堂,或是看到病人投来的期待目光,玄昱都会觉得难过。他连自己都医治不好,还谈什麽医治别人。
安静的坐在一旁,玄昱偶尔走神叹气的模样一一入了凤若的双眼。凤若没有在意,也许玄昱是在思考药方呢。
窗外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凤若连忙叫来其莲,他们得弄些吃食过来,玄昱不能这样空著肚子诊到晚上。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不太寻常的响动。
凤若快步出门,原来是个老乞丐想要求医。
皱了皱眉,凤若心中太不痛快,百草堂的几个看门小二竟然在那里轰人,这岂不是见死不救?!
几步上前,凤若气愤地扒开围观人群,这种状况他可不能坐视不理,相信玄昱也不会袖手旁观。
凤若没有猜错,医者父母心,玄昱果然执行的彻底。
轻轻剪开老人裤角,入眼的溃烂已经连绵成片。玄昱眉头打结,伤势拖得太久了。
凑在一旁,凤若看著玄昱久久没有发话,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连他都知道不太好治了,那麽玄昱……
「先用些去腐生肌的药吧……」
玄昱轻轻一叹,他估计不出药物的效果,更不敢许下什麽承诺,现在他们只能祈求老天,听天由命了。
凭著玄昱的面子,老人被安排住进了百草堂後面的空房,便於治疗不说,也可保证吃喝不愁,总比在外面乞讨要强的多了。
目送病人出去,玄昱的脸色明显不好,凤若看了不免纳闷,「神医」不会医不好病人就如此难过吧?
拉起玄昱的手,凤若努力的开解,「你放心,老人家不会有事的。」
看了一眼凤若,玄昱闷声不语。那种强烈的滞闷感觉始终盘亘於心,令他烦躁,令他不堪,令他――难受啊。
几天之前,玄昱还认为成亲之後他的生活必将改善不少,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想错了。那个心结仍旧死死的纠缠於他,丝毫不肯放松……
傍晚,回程的路上,玄昱窝在马车内安静的一动不动。他很累,不光身体累,心,更加累。
凤若皱了皱眉,他想知道玄昱在烦恼什麽,似乎看完那位腿伤的老人後,玄昱就开始闷闷不乐,玄昱到底在发愁什麽?
看著其莲帮忙玄昱按摩,凤若郁闷更添,按摩的功夫他可以学习、可以练习,这些全是微小的事情,他不会介意半分。他真正在乎的,是玄昱的心情。
玄昱不能每次坐堂都怪异成这个样子。
他是不是该想个办法解决一下?哪怕是缓解一些也好……
未进家门,玄昱已经昏昏欲睡。凤若无奈,只好扶著人直接送进了房里。
处理好手边的事情,凤若转身去了前院。他早上答应了爹娘要一同用晚膳,但现在早过了吃饭的时间。
果然,前厅的檀木圆桌之上各式菜色已经布好,凤若著实心疼,他们的迟到让大家久等了。
「爹,娘,咱们先吃吧,王爷他累了……」
坐上桌边,凤若侧头看了看身旁的位子,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他的第一回「团圆饭」,破坏了。
幸好凤家没有一个是多礼类型,既然人数已齐,就在凤家大家长的主持之下,纷纷动起了筷子,只有凤若的娘亲略显发愁。
凤若无心用餐,也不管菜肉,一个劲的往嘴中扒。突然感觉周身有些别扭,凤若连忙抬头,正好撞上他娘的别样打量。
「娘,您那是什麽眼神?」
意识到不妥,凤夫人连忙轻咳一声,「你用不用给王爷补补身子啊?」
这种状况凤夫人甚是担心,凤若才刚刚新婚,王爷却一天就累的趴下,身体是不是真的很虚?往後的日子还长著呢。
「不用,不用,王爷没事的。」
对面的小日头听了凤若的话,精灵大眼一动,「为什麽不用?二叔是不是要给二婶做好吃的了?怕咱们知道吗?」
「快吃你的吧,不是说很饿了吗?」
凤若的大嫂轻轻一笑,赶紧帮忙将话题岔了开来。这个小捣蛋读书的时候,怎麽不见脑子这般灵活。
凤夫人摇了摇头,凤若的态度著实不能让她放心,他们怎能这般不管不顾,身体要爱惜的啊。
吃完饭,凤夫人拉著凤若来到前厅一角,「王爷要一直这麽忙吗?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没事吧,他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凤若无关紧要,凤夫人心中难免一紧,「那以後呢?」
「以後?」
凤若莫名其妙,娘亲是什麽意思,什麽以後?以前怎麽办,以後就怎麽办呗。
凤夫人寻思一下,「娘的意思是说,以後王爷怀了孩子还要这麽坐堂吗?」
这个问题凤若注定无法招架,无奈之下,只能温言安慰道:「娘,这件事情我们会考虑的。」
凤夫人的神情顿时舒展,凤若办事向来有分有寸,这一回也一定不会有差错。
娘亲松口,凤若不由得高兴一笑,拉起娘亲的手臂,随即建议道:「娘,等下饭菜给我留一份吧。」
凤若眨了眨眼睛,凤夫人一看立刻明白过来,「等会儿让厨房再做一些,免得到时凉了。」
凤若兴奋的点头,他担心玄昱夜里会醒,留些吃食也好有个准备。
开心用完晚饭,直到回了北院,凤若才卸下面上伪装。
孩子的问题……
没错,凤若是极其喜欢孩子的类型,家中的两个年幼侄儿他疼惜过甚。就算小家夥调皮捣蛋,弄翻他刚做的菜,或是扯烂他新裁的衣裳,他都能笑容如初,舍不得责骂半句。
思及此处,凤若忍不住摇头,连哥哥家的小孩都能如此,那麽以後等他有了亲生的宝贝,他也一定珍贵得紧吧。
可是,玄昱的耳朵……非~凡
凤若眉心紧皱,在凤凰楼里有一位耳聋的华叔,前几年似乎得了个女儿,且听说也是聋的……大夫说,那个是遗传之症……
胸口憋闷,想到那种可能凤若便觉得担心,那样对於孩子实在残忍。
老实说,成婚之前凤若曾经几次琢磨这个问题,他想要一个孩子,那样才是「家」,才能完完整整。只是後来凤若不确定了,他不愿意承担那种心酸和失望,那是一辈子的事情,会连累所有的人的。
凤若清楚,他会痛快答应婚事,绝不是因为玄昱的尊贵身分,更不是因为对方能够传续香火。他要的是玄昱这个人,他想要和玄昱生活在一起,至於子息,他不强求。
坐在床边,凤若回头看了看玄昱。幸好,家里还有那两个小子,所以他有没有子嗣也就不那麽重要了吧。
心情渐渐平静,凤若脱掉外衣悄悄躺上了床。很多的事情只要他能想通就好,强求来的真的不一定甜蜜,希望他的想法玄昱也能够赞同啊。
凤若轻轻一叹,不管怎麽说玄昱也是「神医」身分,避孕的事情一定会比他清楚高明,那麽这件事情索性就由著他处理吧,而他正好可以趁著空闲琢磨一下今後,比如……
那座「陪嫁」的碧泊庄园。
据说,那里风景清幽,颇有美感……
第四章
碧泊庄园,傍倚静水清悠的碧泊湖,是最负盛誉的皇家别馆。
大婚的时候,奚文帝将这座宅子当作新婚「陪嫁」,一起送了过来。老实说,玄昱并不在乎这种馈赠。反倒是凤若,难掩激动心情,想说正好可以藉此机会一同游玩,好好散散心情。
从百草堂回来的第二天,凤若就表达了想去的意思。玄昱被磨得没有办法,只好勉强应承下来。
碧泊庄园离城中不远,骑马来回只需要个把时辰。刚开始的几天,凤若还能隔天一去凤凰楼处理公事,可是後来,乐不思蜀啊……
初夏的阵雨,一向无约而至。
午後,天阴沈沈的。几声电闪雷鸣之後,豆大的雨珠顷刻而至。一时间,满眼皆是迷蒙雨雾。
大约半刻工夫,雨过天晴,太阳从浓重的云朵堆中渐渐露脸,奋力一挥,一道新鲜w丽的彩虹瞬间显现。
「真是漂亮啊。」
凤若倚在窗边,接连赞叹。听说彩虹是祥瑞象征,不知道这回他会碰到什麽好事?钱财他不需要,福气和运气嘛,多多益善,这样才好。
这般的奇妙景色,凤若自是稀罕至极,连忙喊来玄昱一同欣赏,「你看、你看,是不是很漂亮?你要不要许一个愿望,很灵验的。」
无意理会凤若,玄昱轻咳一声,「今天,还不去凤凰楼吗?」
凤若呵呵一笑,随即将手伸出窗外,碰巧接住一滴自屋檐而落的雨珠,「雨还没停。」
玄昱听了忍不住摇头,为了逃避公事,凤若竟然想出这种破烂借口,难道凤凰楼的事情就那麽不乐意去做吗?
「你放心,我几天不去凤凰楼也倒不了的。」
拍拍玄昱手肘,凤若没有一点著急。怠工几天能怎样?他才新婚,正是享受的时候,轻松轻松嘛。
拿起书本,玄昱看准凤若的头侧,轻敲一下,「你不用陪我。」
凤若突然心虚,「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
玄昱回答肯定,他又不是三岁孩子,需要陪伴左右。凤若是想借机会偷懒吧?那可不成。
「可是,我们现在还在甜蜜期啊。」
凤若哪里甘愿,新婚第一个月多有意义,他一定要好好利用,好好干些正事才行。
这番抱怨并没有得到什麽响应。凤若纳闷,赶紧回身一看,果然,玄昱又坐回书桌旁边了。
凤若撇了撇嘴角,玄昱几个时辰书不离手,做什麽这般用功,又不需要考取功名。
几步上前,凤若一把抢走玄昱手中的书籍,眨著狡黠大眼,「玄昱,咱们画张画吧。」
玄昱微微一愣,他昨日刚刚画过一幅墨竹图,怎麽今天又要画了?
眼看玄昱想要拒绝,情急之下,凤若连忙拉起玄昱的双手积极争取道:「画吧,画吧。」
咬了咬嘴角,玄昱拿过蓝彩罐子,顺手抽出一卷画纸。这次又想要画些什麽?春兰、秋菊都已经画过了。
「梅吧!画梅吧。」
拿起墨玉镇纸,凤若窃喜不已。还差一幅梅花,他就可以凑成「四季之歌」了,真好。
玄昱微微一笑,他明白这样可以凑成一套,却不清楚凤若为何执意如此。
视线移向墙角书橱,玄昱悄声一叹,自从住进碧泊庄园,他已经书画了数十来张,每张都被凤若像宝贝似的装裱、珍藏。
玄昱纳闷,他的书画又不是名家真迹,这样折腾有何好处?
凤若站在一旁,笑而不语,那些全是玄昱的点点滴滴,他样样都要留著,一样也不想错过。
这是一种感觉,这样,才叫幸福。feifan
书画,玄昱平时只当消遣,读书累了,或是兴致来了,他都会来上一幅,至於成果玄昱并不看重。反正大奚有的是名家,他的雕虫小技不提也罢。
但这般想法凤若完全不能苟同。他不懂得这些,却还是认为玄昱画得好看。本来嘛,那纸上的花草唯妙唯肖、栩栩如生,像真的一样。
玄昱作画一向不用多少时候,勾描、点缀,几笔下去,一枝腊梅便跃然纸上。
举起画纸,凤若欣喜非常,「这画叫什麽名字?」
思量一会儿,玄昱缓缓开口,「就叫[折梅]吧。」
「折梅?」
凤若眉头微皱,「这麽漂亮的梅花,谁舍得折掉一枝?」
「在寒冬季节,梅花是老天爷给人们的馈赠。既为馈赠,自然可以折下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