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虽是江南水乡女孩,但并不会游泳,一到水中就成了一只旱鸭子,用尽全力拍打着水花,呼喊道“柳青,我不会水,快救我。”
柳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横祸弄得天玄地转,但听到方怡的呼喊后,立即清醒了过来,在水中正了正身子,便一个猛子向不远处的方怡冲了过去。
“怡儿,不要怕,我来了。”柳青在水中一把将方怡揽在了怀中,一只手臂揽着她娇挺的细腰,另一只手臂拼命地划水,想尽快地游向岸边。
正在这时,他俩的身后出现了一艘体型颇大的官船,官船吃水很深,显然船上载了极重的货物,船过之处,波分浪裂,一排排的浪头向两岸涌去,带着无数打着转转的旋窝,水流带来的冲击,将柳青和方怡冲了开来,方怡惊呼一声,身子向下沉去。柳青大惊,又一个猛子扎下去,拼尽全身力气,将方怡从水中托了出来。
再次浮出水面,官船已经远去,遥看官船之上,四平八稳地放着一块五颜六色的巨大石头,柳青紧紧搂着方怡,生怕她再被水流中去,望着远去的官船,啐了一口,说道“他妈的,没想到花石纲现在就开始了。”
远处的官船之上,几名全副武装的官差移步来到了船尾,其中一人指着船尾的方向,说道“大人,刚才撞翻的那只小船,从船上落下去两个人,卑职看那男的像极了云裳馆的掌柜柳青柳公子。”
“哦?你看清楚了?确实是柳青?”一个满脸横肉,脑满肠肥的官差望着船尾拖出的一道长长的白浪说道。
“没错,卑职绝对没有看错,绝对是柳青柳公子。大人,咱们要不要停下船,叫几个弟兄下去,去将柳公子救上岸?”
“救他?啍,要是在昨天,我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毅然决然地下去救他,不过,今日,哦不,此时此刻不用了。把他淹死最好,可以喂河里的王八。”
“大人,您对柳公子可是毕恭毕敬,待如上宾,为何现在态度大变,卑职不明。”
“我告诉你吧,我过去同他客气,完全是看在赵大人的面上,不过,就在刚刚咱们登船之时,我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
“没错,听说就在两个时辰之前,赵大人将府里的印信交给了通判李大人,然后携家带口登车北上,听说去汴京述职去了。”
“哦赵大人到任才半年多就去述职?不合成例呀。不是三年一小考,五年一大考时才需要述职吗?”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我琢磨着,咱们这位赵大人十有八九是步前任马大人的后尘,遭到御史弹劾,回京请罪去了。”
“噢……”他们二人的这番议论早引来了同船之人的围听。当话头儿说道知府赵大人可能被罢官夺职之时,不禁引得众人一阵唏嘘。
这群丘八们正是那日主动登门赔礼道歉,并将拿衣服的钱送还柳青的昆山县的衙役。如今又奉了新的差事,帮着押运太湖石。
那名为首的姓杜的押司盯视着后方,恶狠狠地说道“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赵大人是去是留还没有个准信儿。我们静观其变,一旦赵大人失势,柳青在这里也就失去了靠山,咱们还惧他如何。到时候,你们寻个由头,先把他的云裳馆给他关了再说。”
站在杜押司身旁的一个官差问道“关了?用什么名义关呢?”
杜押司申斥道“笨蛋,动动脑子嘛。在这苏州城中开店的,哪个头上能没点儿事。像什么偷漏税款了,缺斤短两了,以次充好了,制假贩假了,实在不行,就说他门前店面不整或者乱摆乱放什么的,大事儿小事儿都算事儿。只要你想给他找事,那他一定有事。记住,关他几天后,再让他继续开,等过一段时日,寻个由头再给他关了,如此这般开开关关,直到他彻底倾家荡产为止。”
另一个官差问道“大人,咱们要关就一次给他关个彻彻底底,岂不痛快,干嘛要关关停停地拖那么长的时间,不麻烦吗?”
“麻烦?”杜押司嘿然一笑,说道“嫌麻烦怎么能拖住他这条大鱼呢?如果一次给他关彻底了,他可能就完全死心了,可能会携家带口立刻离开苏州。那样对他而言,无非就是烫了一层皮,伤不了筋也动不了骨。然而,关关停停就不一样了。先关他两天,当他陷入困境之中,再让他重新开张,让他重新看到希望。这样,他为了弥补关门歇业的损失,势必要加大投入,等他生意有起色,咱再给他关了,如此开开关关拖上他个一两年,他会在无数次看似希望之中将全部家底都投到重新开张的无底洞之中,拖他个倾家荡产。”
一听杜押司如此说,众官差齐齐伸出大拇哥,众口一词,说道“哎呀,大人高见,大人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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