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纵带着陈禁去年级办公室,老高即使没有课,也会到学校,在办公室里待着。他单手屈指叩了叩,拧开门,叫了声“老师”
老高听见他的声音,头还没抬就开始骂他,边上几个老师见惯了老高骂顾纵的场面,倒也不新鲜。
老高一抬头,正想再说什么,看到顾纵身边的人时,愣了几秒,没说完的那些话被生生咽了下去,呛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两人一块儿走进去,老高看看陈禁又看向顾纵,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顾纵自知该给老高介绍陈禁,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是否合适:“这是我……”
“您好,我是顾纵的女朋友。”陈禁接过话。
顾纵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紧张握紧的手,在听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不自觉慢慢地松开来。
他反复嚼着这三个字,像小孩忽然意外得到了一整袋子的糖,欢欣压根儿藏不住。
老高这会儿完全没了平时骂顾纵的劲儿,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多看了顾纵一眼,而后才道:“我是他高中班主任,我姓高,都叫我老高。”
办公室里的人多,并不适合说话。正好是快要下课的时候,老高索性直接在附近的饭店里订了个包厢。徐向阳不知道从哪得到顾纵回来的消息,几人前脚刚进饭店的门,他后脚就到了。见着顾纵,是用扑上去的。
顾纵搡了他一下,没用多大的劲儿,没推开。往他肩上拍了拍,“得了。”
顾纵和陈禁介绍徐向阳,是他初高中的同学,高中三年一直是室友,毕业后留在连亭念当地的一所职校。
陈禁觉得徐向阳面熟,却一时间想不出在哪见过。老高在场,有些话不好直接说,顾纵压低了声音说到:“酒吧第一次见面,向阳也在边上。”
她想起来了,当时一圈子人围着顾纵,以柯悦怡为首轮番给他灌酒,徐向阳在旁边拦也拦不了,只能干着急。
徐向阳也认出了陈禁,朝着她笑了笑。
老高实在,点了不少菜,顾纵没能拦住,还遭他瞪了一眼。服务员把菜上上来,摆满了整个桌子。
重聚的饭桌上,少不了回忆往事的话题。老高下午要回学校上课,徐向阳得去兼职,都喝不得酒。老高端着一杯饮料,也能喝出白酒的气势。
老高在说顾纵以前给他整出的那些幺蛾子,比如什么小姑娘为了运动会看他跑步,影响比赛秩序,五六个老师都没能把现场秩序恢复正常。
或者是徐向阳挨了揍不敢告诉老师,只能跑去找顾纵,顾纵把对面挨个抓单揍了一顿。剩下那个挑事儿约人揍徐向阳的,顾纵一直没去找他,隔了半拉礼拜,人家自己害怕得不行了,哭着找老高说他们班顾纵可能要揍他。
老高是看着顾纵过完这高中三年的,初中毕业顾纵已经离开了福利院,平时住宿,寒暑假就暂住在老高家里。有一两学期没能凑够学费,也是老高替他垫付的。
徐向阳也感慨,两个人一道混的,他最后的高考成绩还没有顾纵一半多。
现实里没有不努力就能轻易得到的成绩,天赋再高也难。
他说顾纵的学习一直不错,更别说高三那一年疯了一样的念书,徐向阳都不敢找他帮忙打架了,吃了亏都老实受着。
属于顾纵的中学时期,陈禁错过了,只能从别人口中旁听得来,踏足她和顾纵彼此缺席的那几年。
大约是这些事情下饭,陈禁每道菜都吃几口,老高夹进她碗里也不嫌弃,不挑食,饭量比平时翻了个翻。到最后实在吃不下,在桌低下扯了扯顾纵的衣摆。顾纵了然,趁着老高没注意,不动声色地把陈禁碗里的菜夹过来。
中途顾纵起身去上洗手间,老高怕他偷偷先溜去结账,让徐向阳盯着他。
包厢里剩下老高和陈禁,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片刻。老高忽然从随身放教材的公文包里拿出什么来,递给陈禁。
是一个很劣质的文件袋,透明的塑料材质因为使用时间久远,看上去有点儿发黄,四个角也有不同程度的磨损。里边装着一叠,看上去像是作文纸。
“小纵是我从高一带到高三的,看着不爱说话一小孩,以为挺老实,结果进高中的第一个星期就和人打架。原因是当时我要大家写自己对未来的志愿,班里的男生偷拿了在班上大声取笑。顾纵那张志愿纸条,还有后来要求写的几次周记,几次活动的照片,我都保存在这个文件袋里,我想我应该拿给你,有时间可以看看。”
陈禁说好,把文件袋收起来,回身和老高道了声谢谢。
为老高照顾顾纵的那几年,也为这个文件夹,让她得以窥见顾纵高中生活的一角。
老高摆了摆手,“他过得不容易,打小不知父母是谁,在福利院长大,养成了不爱说话的性子,也没有什么好朋友,就连徐向阳都是硬赖着他才当上朋友。”
“可是今天在学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谁。”
陈禁一怔,其实心里模糊有个概念,却还是哽着问到:“为什么?”
“除了你,小纵不会带别人回来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