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上午九点半。
小长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深蓝大楼内人影忙碌。朱砂打着哈欠迈出总裁专用电梯,远远传来一阵吵闹,只见走廊深处,顾偕的办公室外,张霖双手撑在黄秘书桌上,背部绷得笔直,周身的怒气都快化成黑沉沉的气。
黄秘书一脸愁容:“我联系过顾太太的秘书,顾先生真的不在家。”
朱砂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顾太太假期拍卖的收藏品送到公司来了,销售税和使用税加一起超过了两个亿,”黄秘书活脱脱像看到了救兵,连忙说道,“但是我们找不到顾先生了。”
“要是把‘真品’放在瑞士银行,‘复制品’摆家里,我们一分钱不用出,问题是皇后娘娘下个月想办展筹捐慈善款,这些东西必须公开上岸,他妈的两个亿的税款啊,直接捐了行不行?”张霖手指点着桌面,噼里啪啦说完了一大堆,才想起来打个招呼,“过年好啊老大。”
朱砂淡然道:“顾先生是不是还在海上没回来?”
张霖气得不想说话,指了指黄秘书,让她回答。
“顾先生三天前就回来了,这几天一直在山海别墅没出过门,”黄秘书无奈道,“但我刚刚联系过那边,说顾先生昨晚做完一锅汤就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朱砂问:“联系的是管家?还是秘书?”
“都问了,”黄秘书道,“顾太太亲口说她也不知道顾先生去哪儿了。”
朱砂沉吟不语。
“妈了个鸡的,”张霖愤愤拽开领带,冷笑道,“婚姻制度是两个家族的资源置换,如果各取所需,那谁都不亏,但要是一方赚一方亏,不他妈是长期卖淫吗?两个亿,卖得真他妈够贵的。”
“张霖……”朱砂皱紧了眉头,语气不由加重了些,紧接着再一抬眼,登时愣住了。
张霖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天之骄子,这辈子没遭过什么罪。出身上流,天资聪颖还不算顶配,上天偏心地给了他一副扔到娱乐圈能直接爆红的好皮囊。
英俊、多金还会撩,这三者一组合就能蒙蔽无数姑娘的双眼,看不见他闪闪发光皮囊下其实是个直男癌晚期的混蛋。
此刻张霖站在走廊上,面色森冷,下颌线绷得极紧,一扫往日那副笑嘻嘻的花花阔少模样,甚至都没掩藏好怒气。
看起来顾太太的藏品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需要的一个能发火的契机。
“先把这些‘宝贝’送去码头在海上多飘一夜吧,”朱砂道,“怎么办等顾先生出现再说。”
张霖憋着火点头,黄秘书也松了口气。
“嘿嘿小心点——”
朱砂刚转过身,还没迈进办公室的门,只见走廊深处,白清明带着两个搬运工走来,其后小拉车上载着一缸早玉兰。
朱砂打趣道:“哟,顾先生的贤内助来了。”
白清明目光一触及他,顿时脸色大变。他在三道灼灼视线中停在办公室门口,左悄悄右看看,忐忑问道:“……都看我干吗?”
“知道顾先生在哪儿吗?”朱砂问。
“哈?”白清明两颗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好像朱砂问了一个什么惊天大秘密,连嘴唇都有点发白,哆哆嗦嗦好一会儿,才反问道,“顾先生在哪儿啊?”
张霖又烦躁了:“问你呢。”
“啊!问我呢!”白清明又向朱砂投去求救的目光,定定注视着她,“我不、知、道?”
白清明这副做了亏心事的状态太明显了,幸好朱砂现在对顾先生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不管他们俩瞒着自己做什么,都懒得问,于是大发慈悲解释道:
“顾太太的藏品上岸得先交2个亿的保护费,这钱怎么办,得请他老人家定夺。”
果然,白清明如释重负,痛快说了四个字:
“我不知道!”
其他人:“……”
“我真不知道啊……”白清明喜上眉梢,“他老家人可能现在比较想静静,别找了别找了。”
朱砂转身对张霖道:“贤内助说不知道就别找了,按我方才说的做吧。”
“嗯。”张霖皱着眉头离开了。
白清明指挥搬运工把早玉兰在办公室里折腾了好几个地方,最后不论光线从哪个角度照进来,花枝和花朵落在墙上的投影都在吹毛求疵的基佬审美范围之内,他才大手一挥手,把两位在心里暗骂了他一千遍的搬运工放走了。
然后他这个事精儿又看人出殡也不怕乱子大了,贱兮兮地凑到办公桌前,问道:“朱小姐……你昨晚还好吗?”
“不错,”朱砂坐在办公桌后,对着电脑敲得噼里啪啦,“这几个小孩挺懂事的,走之前还打扫干净了。”
“………………”白清明表情十分精彩,半晌才憋出一句,“值得多给点小费。”
“嗯,以后就点他们了。”
白清明长长吸了口气,看样子憋了满肚子的话恨不得一股脑吐出来,但他作为一个素养极高的双面间谍,决定还是把自己的命放在两位老板之前,说了句“我先去忙了”便举步往外走。
朱砂搁在桌上的手机嗡地响了一声。
白清明还没走到门口,只听朱砂在后背叫道:
“小白——”
白清明一回头,眼底流露八卦之喜:“在!”
“今晚帮我在‘三树花’定个位置。”
“哦?和谁啊……”
朱砂冷笑着举起了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信息:
【急事面谈!】
——邵俊。
白清明似乎还不死心,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您今天早上喝汤了吗?”
“什么汤?”
“家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保温桶之类的吗?”
朱砂眼底浮现出一丝怀疑:“他早上给我送汤了?”
“我不知道。”
朱砂没有追问,脸上没有喜怒,眯着眼微微打量着白清明,空气一瞬间沉了下来。
白清明镇静道:“我也是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朱砂定定盯着白清明的双眼。他这前半句不值得信,但后半句话不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明显没有隐瞒。
片刻安静后,朱砂转过头,注视着墙角那颗早玉兰树。月白色瓷缸在玻璃墙上投下淡蓝色微光,树干挺直,枝桠细长,雪白的花骨朵如灯盏般幽幽悬挂。
半晌朱砂忽然问了一句:“今天几号了?”
“2月20日。”
“啊——”朱砂意味深长地感慨了一声,“那今天就别让人打扰他了。”
·
与此同时,郊区墓地。
远方铅灰色的天穹之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墓碑前,手中捧着一束粉红色蔷薇花,静静注视着墓碑上泛黄陈旧的照片。
——以下不收费——
我说我器大活好你们不信,
我说我莫得感情你们不信,
为什么我说我绝不离婚,你们就信了呢?​
——顾偕
谢邀,人在纽港,刚下飞机。熄火保护,房子没着。​
——白清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