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言怔了怔,对上她那双熠熠的眼眸。良久,抬手一挥,他身后的亲卫纷纷拔剑出鞘,他是早有准备。
步然的眼风扫过重重围兵,心中轰然,脚步都震了震。
“你要杀我?”
步言默许,不作回答。
“那么,之前的祭天,之后的酱酱,圣坛,全部……都是你?”
两人都沉默下去,耳边的寂静此刻扰乱着思绪。
她挂念多时的同胞弟弟就在眼前,可是这一瞬间……百千万亿年里的唯一一个瞬间,步然觉得这个人,陌生得叫她想不起名字。
“为什么……”步然张着嘴,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死了,炎族才能活。”
话音方落,步言身后等待多时的兵将持剑跃起,瞬间铺开一道天罗地网。
墟歌的山头,萋萋芳草化作一片火海。
步言在墟歌埋伏下的三千精兵,就算是步然带着近卫前来,也足以将她生擒。可是步言没有料到的是,她真的是独自前来,不曾设防。
步然被步步紧逼,围困截堵,逐渐陷入步言的包围之中。她只能祭出佩剑,愤然应战。
“铿——”的一声擦挂,金属的火花四溅开来。
一片烈火围剿之中,她清瘦而纤弱的身影,像一只逆风飞行的白蝶。脚步轻迈之间,耳边“嗖——”的一声呼啸,像是冷器猛然擦过,声音尖锐得像脱弦的箭。
那只金色流离的箭,向着步然的后心飞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天旋地转的一瞬,轰隆巨响穿透苍穹,雷霆万钧。天地激荡,墟歌山头的碎石应声纷纷落下,一时间雨中昏黄的天空,着火一般得凄艳起来。
箭已见血,墟歌的山火被灭了大半,晚蝉又开始凄切。
步然惊怖地看着自己素衣上的血渍,一张脸青白枯槁,那个抱着她微微颤抖的人,箭穿左臂,殷红的血透过他的玄衣,浸染了她的衣袖。
“陌子归……”步然轻声喃喃,谨慎地压抑着随即而来的哽咽,“你怎么会……”
语音未落,她只觉背上被人一推,阿半接住了她,“带她走!”
脑中依旧空白,蝉鸣与金属的擦挂交鸣令她冰冷,仿佛置身无涯雪地,静静观看天空中的黑血流过。
随即而来的一股强大力量将步然整个拉离战场。
步言和他的三千精兵皆被陌子归的结界封印其中。
水冥之印——唯有下界者可破,他人出此结界的唯一方法,便是下界者死。
石破天惊的一瞬,晚蝉乍鸣,千只万只,聒噪喧哗。阵阵悲歌之中,步然的心第一次与他合流,痛他所痛。
她抬头惊见初露的一轮圆月,如同凡世万花院的那晚,她在他怀里瞥见的月色。
迷蒙之中,眼前是陌子归在那盏昏黄的烛火下,半明半暗的脸。
他笑着抚她的眉眼,轻声追问。
“你说爱要拿爱去换,若是爱换不来,我便拿命去换,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