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耆老们听了,纷纷点头。
薛夫人心中暗喜:卫丫头啊,你到底是年纪小,而且自持道理在手居然连状师都不请,反而请来一群老头。怎么样,傻了吧!这些老头可不见得向着你!
贾雨村听张巧嘴辩解,缓缓道:“的确,此二者不可一并而论。薛蟠刺伤案是一码事,而卫府丫鬟被人调戏,又是一码事。如今判的是薛蟠被人刺伤,若卫府要告薛蟠调戏,可另起一案。
卫芊撇撇嘴,道:“既然如此,就先论伤人案,根据我友人所言,薛蟠伤势并不重,仅仅是皮外伤、刚刚还能活蹦乱跳,想必伤势早就好了。”
张巧嘴笑应:“乡君刚刚也说了,我家公子那是忠君爱国故而临时起身,如今躺在椅子上是彻底起不来了。”
“既然如此,不如找大夫来瞧瞧?小女子近年来在斗姥庙中也略同医术,可帮忙诊治。”
“乡君是被告,所言岂能当做呈堂证供?况且,有些病症伤在根里,区区望闻问切也看不出来。”
“既然看不出来,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有病的?”
“哼!我儿有没有病,不会自己说吗!难不成,还要相信你们家的诊断?”
“被告之言不能听,原告的话就能信了?”
“本官这里有一份城里名医的诊书,乡君若不信,可自己瞧瞧。”贾雨村将城里大夫的诊断书递给卫芊,卫芊看过之后让香菱递给院内耆老们,最后在门口围观众人处看了一遍。
司徒昀带着身边人在人群中观望,对身边张清源道:“道长也通晓医术,不知你怎么看?”
“若单凭这份诊书来看,薛家公子的伤势的确不轻。”张清源回去禀报通元教之后,圣人才命七皇子下来清剿。
目前圣人心中属意四皇子继位,自不肯让四皇子冒险,所以就轮到自己第二信任的皇子司徒昀了。
“只是贫道怎么看,这位公子的伤势似乎也没那么严重,应该早就好了。”张清源在意卫芊,便在司徒昀身边说了些好话,一语揭穿薛蟠的情况:“绝对是装病!”
诊书传了一圈,重新放在桌案,贾雨村道:“乡君,你怎么说。”
“既然大人认为这诊书无误,想必的确是薛蟠有恙。”卫芊道:“大人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院内,一群耆老们不住嘀咕,总不会卫芊请自己等人过来,就是为了看她怎么赔礼的?
司徒昀在门口一听,正准备抬脚走进去,忽然被张清源拦住:“先等等,情况似乎有些太顺了。”对薛家太有利了,自家老友贾代善的外孙女可不是这种任人欺负的货色啊!
而且,张清源看到不远处巷子里的那些人,似乎卫芊早有准备?
公堂之上,卫芊神色淡定,贾雨村试探性想要结案。
却见,薛府的状师一声轻咳:“薛家少爷自感当日之举鲁莽,既折损香菱姑娘清白,愿意迎娶乡君身边的丫鬟,以结两家之好。若乡君愿意,这伤人之案也可从轻发落。”
“哦?”卫芊拉长语调:“大人也是这么想?”
贾雨村没说话,这个时代,丫鬟哪里有什么人权?莫说丫鬟,若非过了明路的妾室,等闲买卖而来的姬妾,想要再度买卖也不过是当家主人的一句话而已。
“薛家以商贾出身,以商贾论,买卖之时若损毁卖家货物,需全价买下。薛公子此举,也是商贾诚信之道。”贾雨村赞了一句,对卫芊道:“乡君,你看呢?”
卫芊没答应,也没反对,只道:“此事暂且不谈,单论伤人之罪,大人准备怎么判?”
“既然是伤人,那么依律应当关押大牢,并且赔付伤药钱。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本官以为若是薛家肯私了,以双倍药金补偿,可免贵府宾客牢狱之灾。”
“换言之,此两案。伤人之罪以赔钱入狱论处,另一调戏案,顾忌我家姑娘清白让薛蟠迎娶?”
当今这个时代对女子清白要求极高,当众被人调戏,日后却是不好再谈婚嫁。嫁给薛蟠,说不得还是一桩美谈。贾雨村思及自己断案,再看看金陵耆老们,点头道:“不然香菱姑娘未来难以再寻良人。薛家家财万贯,正好照顾她后半生。薛家纳妾,必还其自由身,也算此女因祸得福。”
“看似离谱,但也说得过去,对两家都不得罪。”一位手持鸩杖的老者拈着胡须颔首。似乎赞同贾雨村的断案。
“若两方皆无意见,本官就要宣判了。”
薛家无所谓,逼着卫芊低头,然后将丫鬟送上,还有何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