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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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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夜主持的《宵夜深访》曾给那么多云海的本土企业造成麻烦,甚至关门破产。她是如何顶住压力的呢?当然,这是整个栏目组的压力,但是作为主持人,她的勇敢着实让人佩服。挽联被山风吹的啦啦飘动,汤彬彬坐在坟前,点了一支烟,给宵夜放在碑前,自己也点了一根,心里默念道:凑活抽根儿吧,今天没带女士烟。

宵夜从不跟自己提及工作的事,只是每次见面都死死的抱住他,一刻不松手,哪怕是睡熟的时候。或许,这就是她寻求心里保护的方式。她每曝光一家企业,必定承受了比栏目组其他人更大的社会压力。自己以前从未想到这一点,只以为她是一个孤单无助的小女人,需要男人的肩膀依靠。此刻,他能更深的体会宵夜的内心。自己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警察,破案无数,匡扶正义。虽然现在不在其位,但是如果真遇到什么事,也不该畏缩不前。一个女人的柔弱肩膀尚能扛起一片凛然正义,何况七尺身躯,堂堂男人呢。

想到这,汤彬彬心里定了神,默念道,安歇吧,宵夜,我会常来看你。

bottle站在山腰的一棵马尾松后面,看着汤彬彬一个人愣愣的坐在一个新坟前,想必这就是宵夜的安魂处了。刚才自己故意的轻佻却引不起他的回应,他一定是想到了宵夜,bottle心下释然,继而感慨。眼前的这个男人可算有情有义?好男人,必有担当,他可有?

bottle看着汤彬彬起身,赶紧转身,心里一惊,妈的,一定糊锅了。

李树风开着车,从山西吕梁沿国道一路向东,争取在周一前赶回云海。

他拜祭完父亲后,从云海出发,向西经过北京、保定、石家庄、太原,去了吕梁一个地方,寻找一个人。这个地方叫两河口,位于黄河东岸,属吕梁市柳林县石西乡,与陕西绥德县枣林坪镇隔黄河相望。枣林坪位于黄河西岸。

李树风把车停在石西乡的一个招待所院内,登记了住宿后,从后备箱里取出画架,徒步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就到了两河渡口。黄河处于春季枯水期,想象中势如奔马的母亲河此刻身形消瘦,裸露的河床中央一条涓涓细流,宛若少女的细腰,一手盈握,看了叫人心里难受。此时的黄河,如何也无法联想到丰沛和奔腾。

李树风就在离河床几里地的山梁上支起画架,从这里望下去,村里几十户人家,一览无余,房屋多是砖墙平顶,房顶上晒着去年的苞米,与其他地方的农村无异。村子另一侧的土梁上一溜烟排着几十个窑洞,看光景已经废弃多年。这里才是原来的两河口。

李树风在山梁上等了三天,每天早上六点,直到下午六点。他要找的那个人始终没出现,村子里宁静的宛若世外,鸡犬相闻,不问世事。下午五点多,太阳西下,映衬着河床上一弯细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只能在想象中。李树风在等待的三天里,作了很多张画,心中渐渐涌起悲凉。

第四天,他不再守株待兔,他从未想过空手而归。这是他在两河口的最后一天。

他进了村子,村口的老人倚在柴垛上晒着太阳,悠然安逸。当他出现在村子里时,他能从目光浑浊的老人眼里看到一丝久违的好奇和光亮。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一样,看不出大的变化,不像云海,日新月异的折腾。

他跟老人说,自己是北京报社的记者,在这里做一期知青题材的专访。一个自称是老支书的老人操着浓重的山陕鼻音,向他说起几十年前的往事,村里来过的八个知青,他如数家珍,仿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当他问起最近有没有当年的知青子女回村时,老人摇了摇头,很坚定。他的牙齿已经掉光了,透风漏气。

李树风不甘心,试探着问道,“当年的知青有没有在这里成家或者有了子女的?”

老人说,“都回城了。”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倒是有一个娃儿生在这里,哎,也跟着回城了。”

李树风问道,“回去后没再回来过?”

老人摇摇头,“哪有再回来的道理嘛?瓜秧子断了,瓜纽子也就没了。”

李树风取出画夹,说,我给你作张画吧。

老人说,作吧,作吧。说完笑呵呵的面向李树风,黑红的脸上深如沟壑,纵横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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