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
随然魔怔般地轻轻拿起来掉在地上的枪,对准了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然!”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知芝忽然发现身后的随然不知什么时候捡起了那柄上了膛的手枪,她一声惊呼,扑倒在随然身上,正欲扣动扳机的手指划出,冰凉的金属质感仍留在指尖。
一滴眼泪从嘴角滑落,随然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知芝瘫坐在地上,看着低头不语的随然,想起了周轶卿说的话,“一命不能抵一命”,知芝伸手揽过随然的头,紧紧抱着不停颤抖的她,温柔地在耳边低语:“他不会希望你这样的。”她能感觉到随然平息了下来,拉住了她的手,“你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对吗?”
小凯走过来扶着知芝和随然起身,一抬头,看见面对自己的阿奇正指着他们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捡起了还滴着血的木棍,“糟糕……”瞬间的恐惧让他条件反射般拽着地上的两个人就向前逃去,知芝起身的刹那抄起了地上的手枪转身对峙。
前面有一条横向的岔道,转角处两个清道夫快速向这边走来,她心在狂跳,举着枪的手开始不听使唤,她在暗月生活,在打和杀的叫嚣中长大,却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危险在靠近,但她却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在危险之中,她也会有害怕的一天。
受伤、生病、痛苦、难过,在她生命中的每一段黑暗中,总会出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扶住,告诉她:“我来了。”
裴昕,知芝又想起了这个名字,她发现了,原来自己曾经的坚强,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我相信,你会陪着我的,而现在,需要保护的朋友,也在我的身边。她深呼吸,双手托着枪,挡着随然向后退,就在下定决心的一刹那……
不远处一阵颤动的电流声划过四人耳膜,两个正在向这边疾走的男人软软地靠着墙倒了下去,灰尘扬起,岔路口的灯光朦胧地照过来,知芝以为自己看见了记忆中的景象,他踩过月色下的纷纷扰扰,赶到公主身边。
“我来了。”
这一次,她真的听到了,一个熟悉但却是意料之外的声音。
那一头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凌秋也晃了晃手里的电击棒,冲知芝笑着:“居然不告诉我。”
知芝觉得自己有些无力,混乱中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她无奈地看了看秋也手中的电击棒,还能感受到那吱吱地电流声刺进皮肤发出的焦味。“你怎么会来?”
凌秋也狡猾地笑了笑:“酒吧里总能听到很多趣事,包括我们黑公主的去向。”
知芝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再理会,却是看向了秋也身后另一个人,身形硕大,当走近时已经挡住了走廊那一头的所有光亮,他略带羞涩地笑了笑,把手中的针管藏进口袋。
知芝刚想提问,一旁的随然先一步开了口:“吗丁啉!”
马定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周大哥跟主任说的时候,我听到了,觉得有点担心……就过来了。哦,在外面碰到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发现原来是一伙的就一起下来啦。”马定宁正说着看到随然眼光瞟了一下自己兜里的针管,慌忙解释:“哦这个,我发誓,只是麻醉剂,我没带不好的东西出来!”
随然无奈:“你过来做什么呢……”
马定宁拍了拍自己胸脯:“我肉多,必要时可以给你们挡危险啊。”
于此相隔大半个基地的另外一边,薛飞、阿祥、豹子三人在几个放满了架子的房间里转了很久,除了吃下一鼻子的灰,没有找到半个人影,他们晃到外圈时,竟然和胖子、阿佳二人组汇合了。
胖子指了指身后的一片区域向阿飞抱怨:“能看出都是以前放药的地方,五颜六色的,太恶心了。”
阿飞叹了口气:“我那里好像都是放文件的地方,完全找不到线索。妈的,人到底关在哪里!”
“飞哥,那里有片区域还没去过,要不要……”阿祥拍了拍头上的灰尘,指向右后方的通道,“看上去挺小的,可能也是放文档的地方,不过还没看过,先进去转一下吧?”
这一处从档案区延伸出来的通道很狭窄,两边没有房间,但是转了几次弯之后,前方豁然开朗,此时在基地内已经丧失了方向感的他们,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方位,但是这里看上去像是中厅或接待室之类的地方,一些破旧的沙发扔在角落,几个碎裂的花盆堆在一旁,泥土已经化成了石块和地上的混凝土凝结起来,大厅呈半径三米左右的圆形,三条通道从不同的角度延伸而去,其中一条通道的壁灯全部亮着。
胖子用眼神询问阿飞:“进去?”
“废话。”
“你先。”
阿飞捏了捏手中的小刀,率先向里走去。
不远处一扇小门虚掩,透出了黄色的亮光,阿飞侧身靠近,依向开门的一侧,轻轻向里窥探,干净的墙壁,闻不到灰尘的气味,门对面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暖气,可以看到管道里的热气正向外燃烧,右边是一个小型沙发,旁边放着一个不高的茶几。
阿飞把门又开大了一点,向左边看去——
一个不大的病床摆在中间,一旁的输液架上挂着两个药瓶,里面尚还有三分之一的药水,液体一滴一滴顺着管子低落,另一头,扎进了一只瘦小的手臂,项舞正安静睡在床上,苍白的脸色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化进白色的被褥之中。
阿飞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难以名状的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