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苏姑娘不是跟一个少爷走了么,那天还是汽车接,整个犁口街的人都看见。”
“那也没跟成,我听大秋说,又被一个军阀抢走了!”
“哦。”
“但那军阀待苏姑娘很不好,小侠不知从哪里打听得,说是苏姑娘啥事儿得罪了那军阀,被军阀关了起来,不许她出来见人,连她老子娘都不许见,动辄打骂,只怕要疯了。”
“所以?”
陈老二左右看看:“所以小侠邀我们去,看能不能把她救出来。”
凤徵道:“你们要和军阀作对?!”
咳咳,正确应该是军阀之子,未来的军阀。
“我也说呢,人家大姑娘不要你,还提她做什么?她富贵也好,可怜也好,与现在的我们有什么相干?可小侠说,鼓儿词里讲:‘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必定要到危难的时候,才看得出好人坏人来,我决定帮忙,不是为了图她什么,只不过看人有难,施以援手。”
凤徵道:“这话讲得好,不愧他名字里一个‘侠’字!”
“可你想想,人家是军阀呀,有大兵,有盒子炮!我们什么也不会,又不认识人,怎样去救?要我说,姓苏的从前做的事,本来有些不对,是她活该。”
“我想苏姑娘现在已经知道她不对,那就行了。”凤徵道:“只是不可鲁莽行事。”
“你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要不要一块儿去?我想小侠不介意多一个人的。”
“我?不了,我还要准备晚饭。”凤徵指指瓦钵,“今天晚上可是十个人的份呐!”
“你替顾家小孩煮饭?”陈老二竖起大拇指:“佩服,那可是一帮童子军!”
凤徵笑笑。
陈老二走了,钵子洗完,忽然门外有人惊慌的跑过,大叫:“死人啦,死人啦!”
有人跑出来看,“在哪里?”
“死人了?”
凤徵记得六毛刚才还在门口转悠,现在却没人了,连忙擦擦手赶出来,左右看,他正牵着小黄狗屁颠儿屁颠儿随着人群往小河边跑,叫他两声他也没听见。
“这小和尚头!”
凤徵跟着跑过去,河边围着许多人,六毛人小,三下两下钻进了里面,凤徵也只得往前挤,一看中间,地上一床破毯子,下面盖着什么,是个人的形状,直挺挺的,看样子已经死了。
“是谁?”人们议论。
六毛还好奇的弯腰瞄,凤徵一把捉住他,“别看!”
“从河里捞上来的?”旁边一个妇女问同伴。
“是自杀吗?”
“你看他的手!”
“哎呀吓死人了!”
“千万不要看,晚上要做恶梦的!”
凤徵闻言转移目光,破毯没盖好,露出一只浮胀的右手,灰色的,隐隐带着诡异的紫色,手指甲还变作青色。
有些稍有见识的人看出来:“中毒?”
三四个妇女集体变色后退。
围着尸体蹲着的两个人窃窃私语,像议论什么事,一个伸手重新把毯子掀起一角,在死者口袋里搜索,凤徵无意中瞧到那惨不忍睹的脸,不敢置信,再看一遍,是那个柳哥!
曾经带她跟小侠在濯芳楼逛过的柳哥!
口袋里没有搜出什么东西,只有一张湿淋淋浸透了水的名片,小字没看着,凤徵睇见最大的四个字:大发公司。
“被烟土活活灌死的。”她听其中一个低低的说。
“他平常很活动的,何以落得如此下场?”另一个道。
“恐怕正是他太活动了,所以才落了这样一个下场呢!”
“不知道他跟大发公司什么关系,他不是跑码头的吗?”
“反正都是一路货。”
“喂,会不会是黑吃黑?”另一个兴奋地。
“小声点!”
“好吧好吧,不过谁都知道大发公司是干什么的,不是吗?”
“找个人去通知他家里吧,弄点儿纸钱跟线香来。”
“可怜哪,这人刚娶了个娇妻,眼看她就要守活寡了。”
“你替她操心!”
两个人边说着边站起来,凤徵拉住六毛的手紧了紧,拨开人群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