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爷。”答话的人恭恭敬敬。
“事儿干得干净利落,以为我们抓不到把柄,呃?”
“不敢,不知哪里得罪了奎爷,冯某一定改。”
“哼,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呢,爷也不是玩不起,叫你的人躲好点,让爷找到了,爷叫手下捏碎他们的卵蛋!”
周围手下一片附拥的哈哈之声。
凤徵先抬头看了看捂住她嘴巴的人。是个青年,很高,左眼戴着个眼罩。
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她又小心翼翼的观察现在所处的位置,由于之前是往灌木丛里退,不知何时退到了一个池塘边,亭前两伙人相遇,眼罩青年看样子属于叫冯屹的这边,因为站在最末的位置,所以她一出灌木丛便被他发现。
青年见到她转过来的全貌,眼中诧异了下。
而凤徵顾不上注意,因为奎爷手下,无一例外,黑绸衣黑礼帽。
她瞳孔收缩。
那边对话继续,冯屹半分也不受笑声影响:
“冯某对奎爷绝无半点不敬之念,实不知奎爷这话从何说起。”
“懒得跟你废话,告诉你,我们五爷这次是看在郑老的份上,不忍再刺激他老人家,便让姓唐的一步。但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所有码头进的‘货’必须盖上咱大发公司的印章才是‘合法’生意,不然爷每天派那么多兄弟搜查各个烟馆,上上下下打点,跟巡捕房条子哈拉,你以为是白干的?”
“是,奎爷辛苦。”
奎爷斜睨他一眼:“这么多年,想咬这块肥肉的不是没有,而是不知道多少,但落个什么下场,大家都知道。说白了,事儿出来,管你是不是,爷本来都不饶,但老大发话,说咱们既然是一个帮,宗旨就是义气团结,互帮互助,执法香堂的滋味你见识过,对吗?”
“是,许充不许赖。”
“好个许充不许赖!既然你记得,那就好好地把它记在心里!”
奎爷带着手下扬长而去,冯屹站立片刻,也率步离开。眼罩青年看凤徵一眼,手松开,跟着离去。
“怎么去这么久?”回去后鹤徵低声问。
“没什么,就四处看了看。”
“各位,各位!”边打着酒嗝边扶着副官的大军阀出现:“宴席要开桌啦,请男女眷暂且分开,女的在后花园,由我夫人作陪,请各位移步。”
因着卫氏姚氏的小姐均在这一处,故尔他特地来打一声招呼,男人们听毕,陪小姐们赏花散步的活动告一段落,往军阀处走,候他安排。大军阀脚步踉跄,走两步突然一个后仰,副官没防着,众人惊呼声中,正巧在他身后的鹤徵一把扶住了他。
刘啸昆醉眼朦胧的看了鹤徵两看:“好,好。”顺势站稳,副官问:“大帅,没颠着哪儿吧?”
“这点儿小事算什么,想我年轻时候,还常在泥塘里打滚呐!”
大家伙儿一听,心想大帅果然喝多了。
鹤徵笑笑,大帅道:“你笑什么,老子我从来不瞒我的身份。好汉不怕出身低,刘备是卖草鞋的,赵匡胤是混混,明朝的朱元璋还是三尺布遮羞的乞丐!”
一位客人道:“说是这么说,不过这太需要际遇了,总觉得跟说书似的。”
“这有啥,有真本事的人,还怕不出头吗?”刘啸昆指指他们几个:“你,你,你,不论你们现在干什么,就是跟在我身边干马弁,将来说不得也一样可以做总长次长、将军都督。”
有人马上道:“是,都说一个营长团长,比不得大帅身边跨刀马弁。”
“就你这点儿出息!”
“刘帅,”疾步过来一人,中等身材,壮实有力,长方形脸,嘴巴又宽又大,穿着一身普通军服,看着有些过时,却是大名鼎鼎的程祖望程将军:“你们谭副官呢,我好像没看见他。”
“你找他?”大帅挥挥手:“正为家里点鸡毛蒜皮的事闹着呢,我说他就是看不开。”
程祖望道:“怎么了?”
“不过小老婆看上了一个唱戏的,那唱戏的长得好,小老婆要跟人跑,被他抓住了。”
程祖望沉脸:“居然出这种事。”
“跑就跑吧,这些臭娘们,哪个不是水性杨花,她们爱跟谁就跟谁,去了一个,再来一个岂不更好?要是三贞九烈的女人,咱们还消受不起呢,老程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程祖望道:“不敢苟同。”
“嗝?哦忘了忘了,老程你是绝不娶妾,也是个死心眼。”
“总比刘帅儿子太多人都抱错的好。”
说起来这也是一桩趣事。
刘啸昆行伍出身,军队开到哪里,就地纳妾是习惯,有句话唱的是铁打的大帅流水的妾,常常没过两个晚上又要开拨,因此娇妻美妾、公子小姐究竟多少,甭说别人,他自己都说不清认不全。
促使他改变这种状况的是九年前在南征北战中一次受伤,从前线飞回老家休养,就见一群女子花枝招展、个个牵儿带女排成一队在前头欢迎,加起来没有五六十也有三四十。欢迎的人在周围看着呢,咱们的大军阀一拍光头,瞅着近一个挺乖巧的,就抱在怀里以示亲热。结果大伙儿一愣之后,哄堂大笑。
你道为啥?他抱的并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副官谭华的儿子!
从此这事被人传为笑柄,刘啸昆一拍脑袋,决定好好整顿,原配是典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奉为大夫人,接下来一二三四五六,共十三姨太,中间姨太们来的来,走的走,他并不强求。
被人打趣,刘啸昆也不恼,反而拍程祖望的肩膀:“我儿子多,那叫有备无患。你呢,就那么一个,太金贵了,大家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纳妾?”
他摇头晃脑,听不清程祖望答些什么,两个人走在前头,男人们随他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