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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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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徵便找把椅子坐下,两人同时开口:“你——”

不由相视而笑。凤徵道:“你先说。”

“我要说的太多了,”辛锐手指在刀柄上摩挲,端详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爹妈不是说你跟你姥姥去金陵了吗,而且你这一身装扮——”

听到爹妈,凤徵忍不住打断:“我爹爹阿妈怎么样,他们还好吗?”

“你不知道?”辛锐惊讶。

凤徵理不清该怎么解释,只能问:“怎么了,他们不好?”

辛锐沉默,沉默得太久,让凤徵隐隐升不祥。

“……发、发生什么事了?”

辛锐看着她,那目光与之前不同,渐渐带上怜悯。

凤徵发急,“你别卖关子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爹爹阿妈怎么了!”

“就算你阿妈没跟你联系,你们师家那些族人也该告诉你,你们难道没有互通音信?”

“……一言难尽。”凤徵说:“我们在金陵发生了些事,我姥姥也……也过世了。”

“难怪,”辛锐恍然大悟,“啊,难道你不想拖累你阿妈?”

拖累?

凤徵狐疑,接着辛锐一拍脑袋:“是了,定是你姥姥过世太早,你们太小,所以失去联系。你不是还有个弟弟么,啊对,当时不是说你叔叔跟你们一起走的,这些年他没照顾你们?”

凤徵喉咙一阵苦涩:“阿叔也过世了。”

比姥姥去得还早。

辛锐愕然,上下看她,一身男装打扮,瘦得像竹竿,脸陷得都有点脱形,瞬间自以为全明白了,怜惜更甚:“辛苦你了。”

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吧?

但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跟那个商会会员的老头又是什么关系?他左思右想,想问吧,又怕伤口上洒盐,只能试探性的:“你跟那老头是亲戚吗,这里不安全,我送你走。”

凤徵抬头:“不,你先告诉我,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目光坚定,不容拒绝。

辛锐叹气,接着,历历道来。

自沅泮第一次被炸后,凤徵他们离开不久,接连又经历了第二、第三次轰炸,镇上的人眼见着,只能搬走。师氏一族是最后迁的一批,还是当时做镇长的辛锐他爸都要走了,劝着一起的。谁知那天才走出镇上,又是几架飞机过来,轰隆隆一扔,当场炸死了不少人,包括凤徵的爹爹,师学光。

凤徵瞪大眼睛,手掌蜷成拳,伸到嘴边,死死咬住。

痛。

痛彻心扉。

可只有这样,才能堵住自己的声音。

“他当时是为了护住怀中的小女儿,用背死死盖住她而……”辛锐沉声:“可是,你妹妹后来还是……她被盖住之前已经受了伤,又经过震动,医疗条件也没有,一天之后跟着你爹爹去了。你阿妈接连经历丧夫丧女,精神受到极大打击,要不是还剩你弟弟,我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傻事。”

凤徵咬得手背见血,深深低下头去,传来如兽般的呜咽。

辛锐看着她那狗啃似的头发,瘦弱的背脊,伸手,想拍一拍,又强制自己收回。

他没有说,他的父亲,也死在那场轰炸里。

他自幼失母,镇长又当爹又当妈,总说子不教父之过,却又总是溺爱他。

他从此失去此生最大的恃仗。

他由调皮捣蛋、安逸享乐的少爷,一夜长大。

他跪在匆匆埋葬的父亲的坟墓面前、对着那消失的飞机尾翼方向,立誓。

父仇不共戴天。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后来他不顾鲁伯的反对,一意参了军。

不知吃了多少苦,再后来,忠心耿耿的鲁伯也死了,他历经沉浮,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房中消寂了很久,很久,偶尔,漏出一两声实在未压抑住的悲泣。

“……我爹爹和妹妹,埋在哪儿?”

“离沅泮不远。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和你一块去吧。”

我父亲也埋在那。

“那就是说,阿妈和丰年还在,他们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

“……”凤徵抬起头来。

辛锐看着她一双红得不能再红的眼睛:“我确实不知道,后来我回沅泮,那里已经面目全非,虽然陆续有人重新迁回去,但并不包括你们师家。”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不要太担心,你们那些族人一定会照顾你阿妈母子的。”

凤徵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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