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刘啸昆坐不住了,不过指战员说刘啸昆看似粗豪,实则机窍,照理不会选这个时候发起攻击,应该会选择我们打得更厉害的时机才对——”
“哎呀总之那也是一匹狼!不是说二十一师会派援军过来吗,这多少天了怎么还没到?再不来就甭来了!”
廖人祐道:“你还不知道?江桓被杀了,六十六十一师大打出手,北边手里头凡是有些人手的,都跑到了咱河南境内,现在是大乱了!”
“啥?!咱还盼着回去呐!”
“余师长自顾不暇,据说援军路上走到一半,又紧急调回去了,哪儿来的援军!”
“这,这——难道内阁一点不管吗?”
廖人祐摇头:“这就不知道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没有炮,只能靠手榴弹和机枪死守了,就是不知道能支持局面多久。”
廖人祐往城楼下一看,形势岌岌可危,当即道:“我还带了八个兄弟,给你们顶一下。”
“哪能抽你的兄弟,你们还要跑别的地方吧。”
廖人祐苦笑:“现在所有子弹都送完了,况且,本来周营副要来支援你们的,也被临时调到西边去了,我岂能这样眼睁睁的走,就算当他的差吧!”
吴可为叹气:“真要人手,来多少都不够!”
说着把他们安排在一个中弹身亡的班长的身旁,担任了那个缺口的防守任务。廖人祐依照吴可为的办法,死守着用手榴弹拦击,两个小时之后,到了凌晨一点,敌人炮火终于消熄下来了,廖人祐点检人数,八个人里剩下一半,再望望城下民房,还隐约有少数敌人移动的模样,大概是不死心。
“好了,我们熬过来了,”他对剩下的弟兄说,摸摸衣袋里,掏出一盒压扁了纸烟和火柴,“来,正好五根,一人享受一下。”
士兵道:“连长,您身上还有这好东西哪?”
“也是敌尸上摸过来的。”他分出去,一个士兵过来:“廖连长,我们营长请您过去。”
“好。”
他起身,指指身边堆着的二三十枚手榴弹,“小心守着。”
“是!”
晚风习习,江意寒凉,两人一同走到城垛上,看见吴可为正朝宋凌道:“通知下去,现在该休息的抓紧时间轮流瞌一会儿,陆氏强渡不成,肯定还要接着来的,大家严密注意。”
“是。”
“另外城下的那一团心腹之患,决不容许久留,趁着敌人还未能增援的时候,将它完全扑灭。”
宋凌答:“他们人数分散,只有派人过去了。”
“所以我叫——哦,廖连,你过来了。”
“是。”廖人祐行礼,这时却见几个人影远远的赶了来,看时,却是两个老百姓抬着一箩筐白米饭,两个老百姓抬着一木桶开水,另一个挑着一副扁担,一头是两钵咸菜,一头是筷子碗,后面两名军官。
不瞅还好,一瞅,廖人祐肚皮忍不住呱呱叫。
吴可为笑道:“兄弟,饿了吧,这火线上的兄弟差不多连续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还好贾队说去帮忙弄点吃的来,各位父老乡亲,辛苦你们啦!”
一面说着,一面立正对几个老百姓行了个军礼,慌得老百姓不知高低,有的也不伦不类的行个军礼,有的抱了拳拱了几个揖,有的连抱拳来不及,就连连地点着头。
廖人祐也举手到额前,道:“难得各位这样热心,冒了飞机大炮的危险,送饭来给我们,真是感激不尽,我们代各位弟兄们谢谢了!”
“不不不,这不算什么,”几人中一个年纪大的道:“贾队长对我们好,我们懂得好歹的,康乐城还要你们保卫,我们就是跑跑腿。”
“贾队长?”廖人祐疑惑道。
两名军官中的一名把帽子扶扶,朝他行个礼:“骑兵团二营第九队贾六,见过长官。”
“你护送他们?”
“是,他们没有枪,又没有阵地经验,所以护送。”
“嘿,小贾可是个有本事的人,一手马术骑得漂亮!”吴可为道:“可惜现在骑兵团没有用武之地,前边周营副托我一声,我一看,不是老相识么,就把他们那队要到我这里来了。”
廖人祐看看贾六,他的脸在帽子底下扣着,只见得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笑的模样。
他道:“看来贾队长跟百姓关系不错。”
一个小伙子答:“那是,要是不相干的军队,我们才不送饭给他们吃呢,别的不说,我老娘的病就是贾队长带我去城外天主教堂治好的,平生第一次,大兵不欺负我们,还不要钱给我们看病!”
贾六笑道:“治好大娘的不是我,是红十字队。”
“咳,队长您不要这样说,”年纪大的老者道:“我儿子、儿媳出城,不是赖您帮忙?那一批您帮的可多啦,又让许多老总和我们挑东西,我虽眼见得走不成了,但我儿子孙子出的去,就是天大造化!”
“是啊,”另一个道:“后来街上人告诉我们说这是骑兵队的队长,我倒吓了一跳!这队长真和气呀!”
“可不是嘛,”小伙子道:“他们说马桂师长也是个好人,不过没见着——”
廖人祐咳嗽了一声,小伙子明白过来,嘿嘿笑:“不是两个马师长嘛,我也不是故意要叫马师长的大名。”
“没事,”吴可为哈哈一笑,指着贾六:“这小子说,如果老百姓见了面都敢直接叫咱的名字,那才算是民主精神。在外国,当大总统的人,可以把他的名字送给人家小孩作纪念,是不是?”
廖人祐听了这套理论,觉得惊奇。
可惜那帽子底下的脑袋点了点,始终隐藏在阴影下。
瞄来瞄去没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