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下,大概因为下过雨的关系,有些散落的发丝垂落在他眼前,使他的脸有种半隐半现之感。卫六的五官本就是趋于古典的,有时凤徵看他,会越看觉得怎么会越好看那种,然而当他穿起军装扣子扣到下巴一丝不苟的时候,就会带上锋利,古典与锋利的完美结合,加上他那只黑黝黝的戒指……等等!
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想抓住,然转瞬即逝。
连尾巴都没捞着。
“——才不是什么?”他好心情的接她的话问,语气慵懒。
她甩甩脑袋,摒开那些乱七八糟:“我是说,要是我们跟北方一样,能打赢日本人,我们就不用看日本人的脸色了,也不用仰承美国人的鼻息,上次你说总座猜忌你们,可面对这种国有外虏,就不能先把内部恩怨放一放?”
“哦~~~~”卫六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得更开怀:“你是说他该派我来打仗?你确定我打就能赢——想不到我的大猫对我这么有信心哪!”
凤徵哼了哼,低道:“我、我没事闲着就了解了下你以前的战役记录,你、你不是‘军神’吗?”
“嗯嗯。”
我现在不是在夸你!!!
她瞧他一副受用的样子,忍不住用手肘拐他一下,他毫不躲闪的受了,然后竟得寸进尺的将头一下搭在她颈窝:“阿,我死了。”
气息热乎乎的吹过她耳畔,凤徵鸡皮疙瘩掉满地,每次聊着聊着就能离题十万八千里到底是什么节奏!
她努力扳正他毛茸茸的头:“喂——”
近在咫尺。
他毫不犹豫凑过来,对着她啄了一下。
凤徵呆了。
他又亲一下,瞧她呆呆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噙笑,又是一下。
完全不是对手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凤徵只觉脑子里变成了一团浆糊,直至唇畔有由啄变成啃的趋势,她才慌慌抵住他的脸,恼羞成怒:“这可是在沦陷区!”
“所以?”
“所以,所以——所以这些应该等回了金陵再——”好像也不对?
“啊,等回了金陵我就什么都可以做了?”他握住脸边的柔胰,笑不可抑:“直接上门提亲也可以?”
你等着被我弟弟轰出大门吧。
凤徵心内吐槽,不敢接他话了,越接绝对越对自己没好处。
“那就这样说定了。”
他瞧她郁闷的模样,忍笑忍得辛苦,面上还很欠扁的一把搂住她,沿着红砖路往回走。
她闷闷走了会儿,感受到他胸腔震动,蓦然明白过来:“你耍我!”
“我认真的。”
“才不是。”
“我是。”
“谁信——”完了,又要被他带沟里了,她赶紧拉缰,停止自己给自己挖坑往里跳的愚蠢行为,咳嗽一声,“那、那个,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对了,总座既然能让卫总长重回财长位置,你为什么不可以?兵权就那么重要?”非得死死抓在手里?
卫六的目光投向深邃的夜,“记得当年我们曾谈过的罗伯特·李将军么。”
“啊,那时我们还是在圣约翰的图书馆里——”
“我有没有说过,就是那番谈话,你让我印象深刻。”
“咦?”当时具体说了什么,凤徵其实不太记得清了,只记得理论搬出一套一套的,学生意气,自认挥斥方遒。
“就算我想成为李那样的人,可他却不相信会有李那样的人。他只相信紧握在手里的一切,尤其兵权。”
“你每次用完不都归还给他了吗?”
“但我是‘军神’。”
她懂了。
军神,人们越是崇拜他,在老头子那里,就越是枷锁。
以至于他取得的胜利越多,暗中积累的猜忌就越高,越是大型战役不敢让他上,君听过陈桥兵变否?君闻过军队哗变否?谁知道也许突然某天,一根稻草就压死了骆驼?
“可是——可是——”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吧?
可以用的人不用,用了的人也不见得能给予全部信任,这样下去……
来时并未觉得红砖路如此漫长,两个人并着肩默默地走着,卫六从路边摘下一朵小小的蓝色花朵,替她别在鬓边。
莫名心情就好受点了,她笑笑,摸一摸:“谢谢。”
他两眼注视着她:“你们也是靖氏儿女。”
——!!!
她猛然停步。
他无比温柔地看她:“不怕。”
“不,我们不是——”
“是不是,都不怕。”他重新倾身抱住她,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所以师鹤徵,他望向不知名的远处,你是沾了你姐姐的光,知道吗?
由于美方的强势介入、以及十三条的曝光引起哗然一片,日方的态度终于不再如一开始蛮横,中方一面在谈判桌上折冲斡旋,一面强化上海周边的军事力量,以此为后盾,八月底,双方终于达成中日上海停战及日方撤军协定。
主要内容包括:双方正式停战,中国军队留驻现防地;日本军队撤退至公共租界及虹口越界筑路区域;设立公共委员会协助布置撤退日军与负责接管任务的中国警察之间的移交事宜……
看似和平友好?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