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国公府。
琴声悠悠,余音绕梁,委婉跌宕。抚琴的女子脸若银盆,眉如远山,眸子通亮,相比,唇上的色泽却略显的黯淡了些。她面容清婉,并非烟尘女子般娇媚,举手投足间,竟有女诸葛般的精睿和干练。她时而抬眸望向眼前的男子,脸上是无尽的满足和福感。指尖的音律随着男子舞动的剑而愈来愈极快,琴剑合一,剑离掌,被男子掷向一侧,“嗡”的一声刺入了亭央的柱上。随即琴弦便也“嗡”的一声崩断。
“剑,不适合我!”夏良苏褪去了外衫,在女子的身侧坐了下来。女子上前拭去了夏良苏额前的汗渍,轻笑:“不管是剑还是刀,握住的时间久了,便就有温度了。就如同握的时间久了,血沾的也就多了。夫君擅长的兵器是刀,既然剑不适合,弃了它也行。”
夏良苏英气的脸一沉,攥住女子的手:“那你说,谁是刀,谁是剑呢?”女子嫣然一笑:“夫君心里清楚,燕烺便是那刀,向邑便是那剑!”
“那你是劝我弃了大姜,张口来吞肃国?”
“大姜如今的腹地只有西北六州,而这六州对夫君来说,已是可有可无了!”女子回到了琴旁,继续拨弄着手中的弦,吟吟而道:“胡州同松州位于山脉,经贸不通。灵州虽经贸通畅,但常年干旱。曲郡虽繁华,但地方督府,却在周昭王夺位之时,再三箴言,早已被周昭王的眼中刺。襄州随属大姜,但临近大周,早已被周昭王划为大周的地线之中了。夫君又何必在老虎口中抢只鸟呢?剩下的便只有大西城了。大西城乃是大姜曾经的都府所在之地,森严壁垒,戒备森严,一时半刻也难收入囊中。所以我看来,大姜,可弃!”
夏良苏昂首大笑:“素娥,你果真是个珍物,怪不得八年前昭王妃说,将你赐予我,即是将半壁江山拱手让于了我!”
戈素娥缓缓起身,清婉一笑:“夫君的谋略如海水,不可斗量,而我的小技不过只是点滴晨露,不足解渴。当年王妃将我赐予你,不过是想讨好夏太守和夫君你,辅佐周昭王,成为他谋权篡位的主力。可她却不知道,这江山垂摇,群雄争霸,即便是得到帝位,天下也不太平。如今纷乱倒也停歇了不少,这汉肃疑似同盟,也不过是上演了烈姜同盟的旧戏罢了!既然如此,我们便等!”
“对!等!等到汉被肃吞!”夏良苏咬牙。戈素娥轻笑:“不!我倒认为,汉可吞肃呢!”
夏良苏目如寒星,剑眉一扬,猛地将戈素娥拽入了怀中:“那我们便赌一把!”戈素娥抬手抚平了夏良苏蹙着的眉,柔声道:“不管汉吞肃,还是肃吞汉,我定帮夫君夺下华藏这个天下第一州。”夏良苏握紧戈素娥的手,举在了唇边,狠狠的啄了一口。
夏良苏年过三十,身旁却只有戈素娥这一个佳人相伴。戈素娥体虚娇弱,八年未得子嗣。但两人任是如胶似漆,羡煞旁人。众人都道夏良苏铁血柔情,倒也并非虚言,却不知戈素娥乃女中诸葛,风华绝代!
乱世纷争,最恐意气行事,无谋拥兵最易别生罅隙。而这东凉谷内,有一女子却从罅隙中傲然“存活”!
东凉谷位于康州边境,同原州不过一河之隔。原州临近天下第一大洲华藏,盛况自然同华藏一样冠盖满京华。
谷屋外,脚步声急促而来:“郡主,小的已经打探到,烈国驻扎在原州的烈虎车骑兵四万,步兵八万,弓弩兵六万,水军却只有两万。合计二十万。”
燕穆玉鼻间一哼,嗤笑了一声,打发了小卒下去。便褪下身上的黑袍,转身拾起榻上的铠甲,披穿在身,一边系着甲带,一边对身侧的老者悠悠道:“华叔,你又猜中了。烈国的水军果然寥寥可数啊!”
老者叹道:“夏良苏的父亲夏吉乃是前朝太守,曾带兵击将东夷逼入这东凉绝境。这谷内,皆是峭壁陡坡,大片地带寸草不生。夏吉企图将东夷六万大军活活饿死在此。不料这东凉峡谷一带,处处皆是水潮,鱼虾成群,东夷大军不仅饱食,还将峡壁鉆了石道,纷纷逃离了这东凉谷,反将夏吉的十万水军围剿数日。夏吉因此战的疏忽,被周昭王发配到云拉沙漠,不久郁郁而终。”说道此处,老者顿了顿,又道:“因此原州一带的烈虎水军萎靡不振,毫无斗志可寻。倒是这四万烈虎骑兵,都乃精兵强将。郡主要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