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柳村的天空,像宋司仁的眸子。泛着幽深的蓝,且透亮。
燕烺派人准备好的马匹已在村口等候多时,拴在几棵偌大的杏花树旁,马儿冲着响鼻摇尾,不时的望向众人。喜罗略显的犹豫,宋司仁上前一步,显得有些拘谨:“真的要回去吗?”他是想说:“留在我身边。”
喜罗垂眸点头,不敢抬头望宋司仁的表情,却撇了一眼身侧的燕烺。燕烺的手搭在马背上,随性的顺了顺马的毛发,详装不曾听见半个字。喜罗朝着燕烺身畔走去,燕烺伸手来扶,双手抚过她的腰间,轻轻朝上一送,将喜罗托上了马背,随后自己也纵身一跃跳了上去,双臂绕过喜罗的身子勒紧了马笼头。
“等等!”宋司仁眉宇间隐藏着如山的阴沉,他沉吟了片刻,将满腹挽留的话语吞下了肚中,只能将手中那攥的有些发热的一剂膏药,朝喜罗扔了过去。喜罗稳稳接住,不禁觉得内心酸楚,倒也分不清是何种情愫。燕烺眸子的光黯了下来,喜罗本就是医者,这一剂膏药太多余。便将马儿调了头,连道别的机会也不留给两人。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宋司仁显得有些落魄。他纵身跳上了马,还没来得及动步,便发现阮墨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自己身边,紧紧地攥着衣袍的一角,扑闪着密睫,笑吟吟道:“公子,带我走吧。”
宋司仁使劲将袍角从阮墨的手中拽了回来,扑了扑被攥的发皱的衣料,冷冷道:“你还是安安稳稳的留在杏柳村吧。如今天下大乱,若跟着我,你过的远不如眼前。说不定......还会死。”未等阮墨答话,宋司仁猛一挥鞭,策马而去。
出了杏柳村,翻了个岭,便有一个岔口,一条通往洛州,而另一条是出汉国境内的路。宋司仁快马加鞭,只希望能在岔口各奔东西之前,再瞧一眼喜罗的身影。不料,远远看见岔口有三个人影。凑近一看,却见阮墨兴奋的迎了上来。
宋司仁诧异的望着阮墨:“你怎么会在这里?”阮墨指了指山丘一侧的促狭小道:“有捷径,你甩不掉我的。反正不管怎样,我跟定你了。”宋司仁顾不上阮墨的死缠烂打,目光早已落在了一旁的喜罗身上。喜罗和燕烺早已下了马,两人一脸疑惑的盯着前方。宋司仁望去,见远处有急促的喧哗声。
“有官兵!”宋司仁蹙眉。杏柳村地域偏僻,无庄田收成,无生意通贸,路段也是极为生僻,有人路过已属奇怪,何况官兵。燕烺牵着马绳,上前几步,斩钉截铁道:“事不简单啊!”
山下官兵大致十余人,领头的男子手握大刀,步履最为急促。顺着官兵追赶的方向,见两个正在逃跑的人影已爬到了半坡中,距离这个岔口已不远。两人表情惊恐,几乎是连滚带爬。
“站住!”官兵极力追击,眼看便要追了上来。逃亡的两人是一男一女,女子不过十五芳龄的模样,男子也大不了几岁。少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惶恐的扭头来望。领头的官兵握着大刀的手咯吱作响,还没等挥刀,宋司仁喝道:“住手!”领头的官兵一愣,宋司仁接着问道:“各位是哪家的兵?”
官兵相视一望,见宋司仁虽穿着简陋,举手投足间却贵气不凡,而身侧的燕烺全身锦华,玉冠束发,腰间还有玉件为衬,显然身份不同寻常。便小心翼翼道:“我们与两位萍水相逢,互不相干。若惊扰了两位,赔不是了。”说完举手作揖,随后便直冲冲的朝少年和少女走了过去。
宋司仁滑步上前,伸臂一挡,将领头男子伸过来的手,硬生生的弹了回去,挑眉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哪家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