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虽贵为公主,可由于虞王与太子一味地惯着宠着,说起话来,也从来没个轻重礼节,只是任由了自己的性子说了去,此刻,她的这一番言语,若是被台下的大臣们听见,怕是又要上一堆如山一般的折子来教导她这个九公主了吧。
虞世璋倒是习了惯,一时忍俊不禁,抿着嘴笑了起来。
这时,台下百官中,走出来一个俊秀小伙,他略一叩首,“臣张文山,愿作诗一首,为九公主祝寿。”
老虞王道:“好,便作诗来。”
虞紫看这人长得斯斯文文的,举手投足之间,也是彬彬有礼,心生好感,问道:“哥哥,这人是谁啊?”
虞世璋答道:“他是御史张温的儿子,很有才华,还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呢,年方20,要不,王兄把他引荐给你?”
虞紫娇羞地哼一声,“我对未来夫君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且看他作诗如何?”
张文山在大殿之中来来回回度了几十步,低头又抬头,启唇又闭嘴,低语念念有词,反反复复,良久,就在大家都不耐烦的时候,他缓缓吟道:“云霄七仙女,紫凝九公主。若得两相立,羞煞天上人。”
这首诗虽然用词,韵脚都很一般,但是巧在了用典,拿七仙女与九公主作比较,这一比,还把天上的七仙女给羞煞了,无疑是在夸九公主生的那是比仙女还漂亮。
短时间内作来这首虽不称极品,却也出众的诗,众臣听了是一片叫好,老虞王也甚是开心,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来,赞道:“好诗,赏黄金百两。”
张文山叩首拜谢,“谢王上赏赐。”
虞世璋一直都挺喜欢张文山的,不仅因为他的才华,更因为他刚正不阿的品格,而他的父亲,张温也是朝廷上为数不多的能人正臣了,只是老虞王并不是很喜欢他们父子,在朝会上,还经常对他们父子进行旁敲侧击,反而对那个满朝皆知,臭名昭著的丞相李三才很是亲睐,这让虞世璋很不能理解。
有时,他自己都忍不住会在心里想:难道父王是真的老糊涂了吗?
虞紫倒是没有被张文山这样一首小诗所迷惑,然而,她却是陷入了另一种痴迷中去了。她痴痴地盯着张文山俊秀的脸庞,心里暗暗念道:“他的脸蛋真是好看啊。”
由于是参加九公主的生日宴会,张文山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穿着官服,而是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衫,干净得就像天上的云。
他有一张标准的书生脸,像藏经阁里的经书一般方方正正的轮廓,玲珑的小眼睛,长长弯弯的眉毛,眼珠子明亮得就像夜空中的星子,抖眉轻笑间,眼神散发出正义的光芒,似乎要将整个世界照亮。
“阿紫,你傻了吗?怎么呆呆的像个木头似的,这不像你啊。”虞世璋手掌在阿紫眼前晃了晃。
虞紫一惊,心扑通扑通地跳,就好像做坏事给抓住了似的,她紧张地道:“啊,不会吧?我刚才在思考人类从哪里来,世界到底有多大呢。”
虞世璋嘿嘿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看上张文山了?没事的,这个张文山啊,可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王兄支持你。”
虞紫一撇嘴,“才不要哥哥乱牵红线呢,我未来的夫君,我自己会去找。”
这时候,宴会早已开始,很多大臣贵族都已经在席间喝得不亦乐乎了,而张文山却只是饮茶,未沾滴酒。
虞紫从小就胆儿大,只要她看中的东西,她就敢自己伸手去要,而不是一味地等待,对人也一样。
她径直走向张文山,把那久久不用的公主礼仪很快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轻抬玉足,每一步都尽量走得无声无响,小心翼翼,矜持有节。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尽显王室礼仪,一个虞国王国九公主的高贵气质,然而,意外却发生了。
也不知是谁在地上撒的酒水,她脚底一滑,一个跟头就摔了下去。虞紫心想:这下完了,什么时候摔不好,偏偏这时候摔,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然而,那硬邦邦的地面却迟迟没有与她亲密接触,相反,她感觉自己倒是砸到了一张温暖的大床上,轻吸一口气,竟然还有淡淡的香草味。
“九公主,没事吧?”
听着这温柔的问候声,虞紫缓缓地抬起头来,一下子就怔住了,她竟然倒在了张文山的怀里,而张文山此刻正用手挽着她的腰。
她一时心里乱晃晃的,宛如小鹿乱撞,他们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足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虞紫鼓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怔怔地盯着张文山俊秀的脸,忽地咧嘴一笑。
这一笑,倒是把张文山给笑慌了,他连忙扶正虞紫,松开双手,一脸尴尬,“九公主,臣下无意冒犯。”
虞紫心里其实乐开了花,她随意地摆摆手,“没事啦,这算什么冒犯啊,本公主还是很宽宏大量的,你不用紧张。”
“谢九公主宽赦。”眼见周围众多官员看着他们俩,一时气氛有些窘迫,张文山略一叩首,作揖邀请道:“不知臣下可有荣幸与公主共舞一曲?”
虞紫满心欢喜,求之不得,但碍于王室尊严,故作矜持地道:“不知张公子要跳哪一支舞?”
张文山道:“百花问剑曲如何?”
“张公子还会舞剑?”看着文质彬彬的张文山,虞紫心里很是存疑,更多的却是惊喜。
张文山谦逊地道:“略知一二。”
这时,王宫里的编钟,古琴等等乐器,在乐师们的拨弄敲打间,百花问剑曲从中缓缓而来,稍瞬便响彻整个大殿。
虞紫身着百花曳地裙,轻盈起舞。手若拈花绕指柔,足似点水任鱼飘。但见湖畔柳招摇,原是清风过蛮腰。百花起舞眼缭绕,一点回眸百官笑。轻舞仰天上云霄,引来南飞朝凤鸟。
因为王宫之内,大臣不得佩剑,张文山从侍卫身上借来长剑一把,他仰首凌空便是一剑,虽未刺中任何物什,却是发出一阵破空之声。
他一转身,人随剑走,银光一闪,与九公主擦身而过,诧然回眸,两人含情脉脉,相视不语,眉目传情之间,剑锋在空中流转,好似一条银蛇蜿蜒吐信。
蓦地,他眼光变得锐利,一剑刺向旁边的酒桌,剑刃轻挑,一尊凤酒忽地高高飞起,张文山再凌空一剑,只听得“叮”的一声,那酒樽却是稳稳地落在了剑刃之上。
那银色的剑,载着美酒,缓缓移至九公主唇边,九公主看着张文山,娇柔地一笑,红唇轻碰酒杯,一饮而尽。
音乐停,舞曲尽,两人将这百花问剑曲演绎得淋漓尽致,王公大臣们无不喝彩。
可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打破了这一切的浪漫与奢靡,他浑身布满了早已凝固了的黑色血液,就像一个被暴打了三天三夜的乞丐一般,从大明殿门前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枯瘦的脸旁,宛如蒸熟了的茶叶蛋。
他似乎是用生命中最后力量极为恐惧地道:“八百里羽书急报,青龙!青龙!”言罢,身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俨然死去了。
他似乎极为惧怕青龙这个名字,以致在临死前,连呼了两遍这个名字,可是青龙意味着什么呢?在虞国人的耳中,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很快他们就会知道了,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