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绘双手抱着头,恍惚起来,“不是真的,这不会是真的,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我父亲是顾权生,我叫顾白绘……”
贺迟把她拥在怀里,“别怕,我在这,我在这。”
“贺迟。”她受不了,拽住他的手,仿佛不慎落入水中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她笑着说,“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是个噩梦……”眼泪一滴滴从脸颊上掉落下来,“是个噩梦……”
灼热的泪水滴落在贺迟的手上,他似是被烫到一样,一直难受到心里。她的头埋在他的胸膛,他一遍遍地重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唉。”吴婶叹了一口气,“孽缘啊,不过小姐你得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顾府的管家,他应该也知道,你母亲嫁给你父亲时,已经有了近四个月的身孕。”
“够了!”贺迟怒吼,“我不管真的假的,你都给我闭嘴。”
“贺迟。”白绘唤着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心碎。
“给我枪。”她伸手去夺他的枪,“你父亲,我们顾家十四条人命,还有小海棠,都是他杀的,我要杀了他报仇。”
章克霖转身走向喜世屋,走得极为缓慢,似是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她举起枪,对着他的背,只要一枪,她就报了所有的仇,她的那些亲人,朋友,全部都能瞑目了。
她却没有力气开枪。
“别逼自己了。”贺迟在她身边说,“不要勉强自己了。”
他心里,又何尝不难过?
他的父亲死在他的手上,刚刚的小海棠,也倒在他的枪下。他也想一枪毙了他,可是如果他这么做,白绘的心,肯定会更加地痛苦。
如果章克霖真的是她的父亲呢?
白绘放下枪,看着章克霖走进屋,关上门。
一分钟之后,屋内传出“砰”的一声。
贺迟和白绘一怔。
“督军!”吴婶冲进屋里,随后,哭声响彻了整个督军府。
“我们走吧,带小海棠离开。”贺迟抱起小海棠,往门口走去。白绘跟在身后,转身看了一眼背后的屋子。
喜世,喜世。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是令人欢喜,令人留恋的?
承德。
按照小海棠的遗愿,贺迟把她安葬在一片栽满海棠的山坡上,等到花开的季节,满山都是盛开的海棠。
“小海棠,原谅我的私心。我没有把你带回江南,那片你熟悉的土地上。因为你在这里,贺迟就可以常来看你,你应是很想时常看到他的吧?”
白绘摸着墓碑上小海棠的照片,“以前总是很少见到你笑,你看,照片上的你笑得有多好看。”
雨落下来,细细地,飘湿她的头发。
墓的前方,是一片海。
“小海棠,你一定喜欢这里的,对吗?有山有海,还有你最喜欢的海棠花陪着你,你一定不会孤独了是吗?”
她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和着雨,滴落在坟前。
有些人,只在你的生命里驻足了一段短暂的岁月,可是你注定要记住她一辈子。
就像小海棠于她。
“少奶奶,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回到贺公馆,白绘才发觉,雨已经淋湿了她的全身。
一路走来,她竟没有感觉。
换了套干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吹着头发。春荷走过来,“少奶奶,前两天在你衣服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一直也没记得拿来给你。”
白绘接过信,一展开,全身又被悲痛笼罩。
“白绘:
让我叫你一声姐姐,好吗?
姐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你了,也有可能是离开这个世界了。
可是你一定不要难过,我一定是带着笑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