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麻子轻声说道:“刘老大叫我来捎个话,赶快开门,咱屋里说。”
前两天万州官府跟土仔会火拼的事,震动了方圆数十里,风声极紧,很明显,这女人提高了警惕。这时,院里的婆娘将信将疑地开了木门,探出一个头,陈麻子神情紧张地凑到她面前,那婆娘手脚麻利地开了铁门,陈麻子斜身一闪,跳了进去。何牧人和云冲鹤紧跟着跳进了铁门,俩人一人一枪指着对方。
眼前这老婆娘约有五十岁过头,肥头圆腰,身骨板很是硬朗,显然被眼前这情景吓住了,紧张地看着陈麻子。院子里养有三条恶狗,见主人被夹持,猛地的扑上来。云冲鹤是打猎高手了,甩手叭叭叭三声,狗头中弹倒地,即刻冒血。
老婆娘吓得叫道:“你们是谁,想怎么样?”
“大婶,别紧张。”陈麻子望望何牧人,又对那老婆娘说道:“他们是来见见屋里的人,带路吧。”
院子很深,阴森恐怖。穿过两边的杨桃树,走进数尺,方见前面一间大屋。大屋后面,还有一窜小屋,其中有一间里面点着灯,灯光昏暗。何牧人和云冲鹤刚到屋外站定,那带路的老婆娘突然叫道:“不好了,出人命了。”
何牧人心头大惊,对着妇女婆低声吼道:“大惊小叫什么,出了什么事。”
妇女婆指着门边叫道:“血,你看这血……”
何牧人脑袋像被马蜂蛰了一下,立感不妙,冲上前去,发现门被从里面紧死,就一脚踢开了门。屋里凌乱不堪,床下正躺着一个虚弱的女子,那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娘子陈兰香。数月非人道的折磨,已经使她失去了往昔那水灵灵,红艳艳的饱满的人间美色。陈兰香一只手伤痕累累,一只手鲜血淋漓,流血的手边,还躺着一把沾血的刺刀。
何牧人扑上去,抱起陈兰香,嚎叫道:“兰香,你醒一醒。兰香,你醒一醒。”
异地重逢,竟是这般凄惨光景。他一边喊着陈兰香的名字,一边撕开身上的衣服,裹起陈兰香的伤口。血还是汩汩直冒,何牧人拼命地摇着,陈兰香像一滩泥软得不行。
何牧人手足无助地抬起头,对云冲鹤叫道:“表哥,帮我。”
云冲鹤正监视着陈麻子。他一眼看出,这个满脸麻子的混蛋,不是个乖货,只要他们稍微不留神,都可能逃之夭夭。然而当他听到何牧人这么无助的嘶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急步上门,也从身上撕了一块破,绑住陈兰香的伤口。可正当他们忙活的时候,突然扑的一声,陈麻子跳出屋外,拔脚狂跑。
何牧人立即从地上蹦了起来,抓起枪,追出去喊道:“娘的,想跑,老子干死你。”
“回来!”云冲鹤突然朝何牧人大喊道,“救人要紧,他跑得了今天,逃不过明天的。”
何牧人恍然大悟,折回屋里,背起陈兰香,就往外冲。云冲鹤冲着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妇女婆吼道:“带路,找郎中。今晚她活不成,你也休息活到明天。”
那妇女婆叭的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好汉饶命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孙子,我也是混口饭吃啊。”
何牧人回头吼道:“别来这一套,起来,带路。”
那妇女婆一边抹眼泪,一边叫道:“好好好,我带路。给你找万城最好的郎中。”她一边跑出去。出了院子大门,她一路上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才离开几步啊,还是不如她的刀快,侬仔啊,你要出人命了,那可是两条啊。”
云冲鹤奇怪地问道:“什么两条命,你说的什么意思。”
妇女婆颤抖着说道:“她肚子里还有一条命啊。”
何牧人犹如五雷轰顶,停住脚步吼道:“什么?她肚子还有一条?”
妇女婆被吼得魂都要飞了,浑身发颤。
何牧人又大声吼道:“你告诉我,她肚子的种到底是谁的?”
妇女婆吓得还在浑身哆嗦,不敢说话。
“你说啊。”云冲鹤也急得吼了起来。
“是刘老四的。”好半天,妇女婆才颤巍巍地说道。
何牧人直觉一阵寒气直从脚底冒起,冲上头顶,顿然浑身无力。他摇晃着身子,似乎都要倒下。
云冲鹤连忙扶住他,说道:“表弟,甭管她,先救人,这婆子如果瞎说,那就坏事了。”
两行滚烫的眼泪,从何牧人脸上流了出来。这时,晦气的婆子指着前面一处灯光,叫道:“快,前面就是孙郎中的家了。”
何牧人有如喉咙刺卡,说不出话。他只有咬着牙含着泪,跟着那妇女婆朝前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