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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冤家路窄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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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惊一诧,弄郑兰兰莫名其妙,她问道:“阿爸,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可知道这银子从哪里来的?”郑佑承语气透着悲壮和无奈,一手抓起床上的银子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是跟人家下南洋当劳工了。这傻孩子,被当猪仔卖了都还不知道瞎,糊涂啊,都是我糊涂。”

郑兰兰听猪仔两字,两眼鼓得圆圆的,失声叫道:“牧人哥被当猪仔卖了?”

郑佑承心急如焚:“我常听说那些招工馆都是先给猪仔们一些定金,就把人圈走了,你说这银子除了招工馆预付得来,他还哪能弄这么多?”

郑兰兰心急火焚地,徒地跳起要冲出门外。郑佑承见状,立即喝道:“你要干什么?”

郑兰兰叫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去招工馆找牧人哥去。”

郑佑承又一喝:“又是一个糊涂种,招工馆是你能去的地方吗,把你卖了都不知道啥回事,容我想个好策先。”

原来,那天一早,何牧人趁郑宅无人在家时,偷偷溜到新兴街,就跟王阿六签了卖身契约,领了一百两安家费,返回郑宅稍微收拾东西就走了。王阿六怕何牧人拿银子开溜,派陈阿九盯梢,最后发现这个可怜的猪仔乖得很,主动返回招工馆客栈了,心里好一阵阴笑。

所谓的招工馆客栈,都是蒙外地人的。本城人都知道,那招工馆客栈,实际就是猪仔栏,只要按了指印,只要进去了就有你干吼的份了。王阿六见何牧人一脸沉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回来了?”

何牧人懒得应他。大鱼到手,王阿六也懒得嬉皮笑脸了,只见招了招手,从背后就闪出一人,阴阳怪气地对何牧人说道:“跟我走吧。”

何牧人也不问去哪里,像丢了魂似的就跟着进去了。

客栈后头是一个院子,院门高大结实,门口里外各站了两三个短袖黑衣的守门仔。他们一见到何牧人,眼睛都不怀好意的互相碰了目光,就放他进去了。何牧人仿若游魂离身,僵硬地跟着进去了。院子很深,四周修起一树高的墙,高墙下之下才是低矮的房子,里面空荡荡,阴气甚重,气味熏人。好像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何牧人一时也说不出所以然。

带他进来的是王阿六的马仔,长得头滑脸尖。只见他拿出一串钥匙,抓起一条哗啦啦的锁链开门,转头对何牧人说道:“进去吧。”

何牧人不睬瘦猴,走到门口朝里望了一眼,顿时呆住了。

屋里不知何时已经关了近十个蓬头垢脸,两眼空洞的犹如鬼魅的猪仔,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稻草上,见有人开门,犹如苍蝇见屎,卷着一股呛人的臭味,全部扑到门口,可都不敢出门半步,只是恐怖的望着何牧人背后那瘦猴。

何牧人指着他们,转头质问:“他们是什么人?”

那瘦猴凶相毕露,吼道:“你是什么人,他们就是什么人,废话少说,滚进去。”

何牧人突感不妙,两眼怒睁,对着那厮也吼了起来:“我要去找王阿六。”

何牧人的吼声惊动了守门的马仔,院门咣啷一声开了,一行人持着棍子就冲过来。他们两话不说,梆梆梆的乱棍四起,朝何牧人身上就打来,何牧人咆哮如雷,左撞右碰,跟他们撕打一片,可却寡不敌众,被他们打趴在地,数只手死死地按住他的手脚,两只臭脚狠狠地踩着他的脸。

何牧人头破血流,视线模糊,头贴着地,想动都动不得。这时院门响起一阵脚步声,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了。来人是王阿六和陈阿九,他们俩冷漠地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何牧人。

王阿六得意地说道:“阿九,人我给你办了,你自己该怎么对我了吧。”

陈阿九拱手作谢道:“六哥够义气,阿九自然懂的。”

说完,陈阿九走到何牧人面前,蹲下身子阴森恐怖地叫道:“何牧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来。你转过来头,仔细看清楚你大爷是谁。”

何牧人挣扎着转过头,一看见陈阿九那满脸的麻子,猛然醒悟,那天跟郑兰兰坐船过河时,转头看到熟悉背影的,竟然就是这狗东西。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何牧人不禁失声怒吼:“陈麻子,你个狗日的还活着!”说完,猛地朝陈麻子脸上唾了一口。

这个陈阿九就是当初从何牧人眼皮底下,跑掉的那个陈麻子。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陈麻子逃到海口城后,投靠了猪仔头王阿六,专门替法国洋行做起了贩卖猪仔勾当。陈麻子心里本就憋着火,见脸上被啐了一脸,顿时恼羞成怒,从地上抓起一把土,一手死死地按着何牧人的头,一手把土死死地塞进他嘴里,声音歇息底里的叫道:“骂老子,我要你骂老子。”

何牧人喉咙被塞住,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不知哪来一股力量,打了一个滚,飞起一脚,正中陈麻子那尖嘴猴腮。何牧人这一脚踢得太猛烈了,打得陈麻子一嘴都是血,捂都捂不住,只见陈麻条疯狗一般,狂跳起来叫道:“我打死这狗日的。”

无数棍棒,无数拳脚,如狂风暴雨向何牧人身上扑来。世界就像屠宰场,他就是那只可怜的猪仔,被打得血肉模糊,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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