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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冤家路窄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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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佑承双手反抄,神情庄严:“正是老夫。”

陈麻子莫名其妙,叫道:“举人又怎么样,吓唬谁?”

陈麻子话语刚落,被王阿六横了他一眼,只得退后两步。王阿六拱手高声说道:“久仰先生大名,今天我王阿六就卖您一个面子。”

郑佑承缓缓转过身,看着王阿六。郑兰兰也冲上来,激动地贴着阿爸,大眼怒睁对方。

“不过嘛。”这时,王阿六卖起了关子,看着刘财来说道,“前提是你们得答应阿六一个小小的要求。”话说一半,说停下来了,王阿六就踱步在郑佑承和刘财来面前,晃来晃去,晃来又晃去,就是不肯把话说完。

刘财来冷笑道:“有屁就放,有话就说,别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看着恶心。”他一幅厌恶的样子,扭过了脸去,斜望屋顶。

王阿六哼哧一声,笑了,踱到郑佑承面前住了脚,指着陈麻子说道:“好,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拿走何牧人,就请先替何牧人还了他欠我兄弟的债。”

债,什么债?刘财来疑惑地转过头望着郑佑承。郑佑承目光沉着,从容问道:“请王老板把话说得明白点?”

“你的事你跟他们说。”王阿六示意陈麻子出来说话。

王阿六一话既出,陈麻子慌张无措,心乱如麻。他和何牧人之间的恩怨算哪门子的债,这哪能放在光天化日下来说呀。他环视众人,众人目光像锥子齐刺向他心窝,狗急跳墙,看来今天这场合,他不得不将小丑这角色演到底了。

他当即跳起来叫道:“何牧人欠老子的债多着去,你们还得了吗?”

郑佑承威力十足,大声说道:“欠债还债,天经地义,何牧人到底欠你什么,请说清楚。”

陈麻子嘴里像被塞了坨牛屎,一下子哑住了。他扑的朝地上吐了一口涎水,又跳着脚说道:“我懒得跟你们扯了,老子还是那句话,签了契约就得认了,反正我们是替法国人跑腿的,要闹你们就去洋行去闹。”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王阿六冷声喝道,“怕个球呀,你先把话说完。”

陈麻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傻傻地愣着。

久经生意场的刘财来总算看出了门道,这个叫陈麻子的肯定和何牧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帐,要不然他也不会这样跳梁,放烟雾弹想一步了之。想到这,他心里不由冷笑。看来今天不请张把总过来,还收拾不了这个浑蛋。从新兴街到西门大街,一来一回也就放个屁吹个牛的功夫。正当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时,长脚兴矮子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署门当差衙役。

衙役自然认得刘财来,拱手说道:“刘老板,张把总叫小的过来,有事尽管吩咐。”

刘财来挥挥手,昂着头到陈麻子面前,也卖起关子来,晃来又晃去,晃来又晃去。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道:“这位兄弟,看来咱们还是一起到把总的署门那喝杯茶,你是不会吐出真事来了?”

本来理直气壮的王阿六,这下子才发现陈麻子似有天大隐情,不愿说破,顿觉这水被他搅浑了,倍感不妙。他看看那进门的衙役,也无了底气,莫名的惊慌了。

他不得不顶个头皮,走到那衙役面前,说道:“官大人,都是一场误会,让您操心了。坐下喝杯茶,容我们慢慢说来。”

那衙役一脸威严,不客气的劈手说道:“既然是误会,都一起到张把总那里把话说清楚。”

陈麻子知道事情闹大了,再这样整下去,说不定何牧人出来了,他自己就进去了。于是,他嘴上像抹了油,换了幅笑脸,滑得溜溜地说道:“官大人,一点小事,怎能让张把总操心呢。要见张把总,也是我们上头克力克洋行老板柏森去见,怎么轮得上我们这跑腿的呢。”

说完,陈麻子转身去拉着王阿六出厅外的一角,吱吱咕咕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他们又返回客厅,王阿六也像换了个人,赔着笑脸一一拱手,说道:“冒犯诸位了,都是阿六没管好自己的兄弟,误会了。”

“误会?”刘财来一下子就冲上来,叫道:“你们一直都说误会,到底是哪门子的误会,我怎一个字都没搞不明白。”

那当差的衙役一听,就要发话。只见郑佑承对刘财来摇摇手,对王阿六说道:“大家都住同一城脚下,低头不见抬头见,老夫也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彼此都各退一步,天地宽广,把人放了,该赔的老夫会赔,你看意下如何?”

陈麻子如得罪获赦,又摇身一变,急忙说道:“还是老先生明理。我这就叫兄弟们去把人抬出来。”

陈麻子说完,就领着几个人咚咚地跑到后院去了。不一会儿,他们抬了一个伤痕累累死猪一般的人,放到了客厅中央。郑兰兰眼尖,一眼认出那是他牵肠挂肚的何牧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扑到地上叫道:“牧人哥!”

何牧人气息奄奄,不醒人事,才一日不见,就如人间进了地狱,落得这般凄惨的光景。郑佑承心里莫名的涌起了一股激愤,冲击着他的椰子壳般的脑门,情已形于色,他嘴唇颤抖,上下碰撞,咯咯发响。此见情景,王阿六和陈麻子齐齐低头,盯着自个脚尖,屁都不敢放了。刘财来混迹海口商场数年,尽管被做唤铁公鸡,活泥鳅很多年了,然而生意上却一点也不含糊,他不坑人也从不让人坑,哪见过把人打成这死不死活不活的惨模样。他仔细瞧了瞧何牧人,觉得这晚生面很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下子又记不起来了。

瞧了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跳脚吼道:“当差的,还不把这些混帐拿下!”

王阿六和陈麻子被这一声喝,魂魄尽散,都不由哆嗦了一下。可是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刚才那威严的衙役换了一脸和气,拉着刘财来到一角,悄悄说道:“刘老板,他们把人交了就算了。”

刘财来眼睛睁得比牛眼还大,以为听错了,怒吼道:“你这当差的,怎么这样说话。”

那衙役当即把刘财来按住,凑到他耳边低声吼道:“张把总交待了,凡是跟洋人有关的事,最好少惹。那帮洋人,皇上都惹不起,洋务派张总督他们也惹不起,咱们更惹不起。”

刘财来心有不甘,呆呆地又叫道:“真的就这样算了?”

那衙役说道:“把人都打成这样,当然不能算了,我去叫他们赔些银两,派人把人送回家去?”

衙役的话像一把刀子穿过了刘财来的心窝,刺得他忍痛难受,两眼喷火,愤怒地望着天上,却再也叫不出声音来。他回头望着郑佑承,慢慢地蹲到地上,抱着脑袋叹息着。而在那一头,郑兰兰叫骂不绝,已经哭得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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