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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争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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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牧人死死以头抵地,仿佛无地自容,钻地逃循,可大地青草无力消化他那悲伤的泪水,反涂了他一脸的咸水。过了好久,他慢慢抬头,紧闭双眼,默默跪坐,羞愧,忏悔,心若被巨石滚压,透不过气。就这样,他不知又坐了多久,行人已经散尽,细雨已将他打湿,可没有凉意。如果恩公愿意,他可以这样一样跪着,跪到天荒地老,江水倒流。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两条小腿麻木不仁,他半天都起不来,像要瘫痪了。于是他又稍微活动,过了一小会儿,才慢慢站了起来。这时他才忘了放鞭炮,鞭炮被包着严实,没有完全湿完,他拆完连在一起点着了,叭叭叭地响着。苍茫的天空下,这声音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死者逝矣,生者不息,此情此景,若恩公在九泉之下有知,可否瞑目安息?

何牧人又沉重的鞠了三躬,转身离去。然而就在他抬头一刹那,有一个身影犹如鬼魅般,阴沉沉,冷冰冰地凝望着他。那家伙面容清俊,书气十足,紧身束装,撑着油纸伞,皮鞋油亮,发型油光,典型的留洋学子。这可能又是恩公的学生?他心里徒然生出这样的念头。

何牧人这样想,也是没错的。眼前这个沉重如山的青年俊杰,就是梁福记公子梁安。三年前,因为郑兰兰要下嫁摇头爽,他到渡口跟摇头爽干了一架,气倒了郑佑承,恩师从此卧床不起,不久离世。郑佑承的死,一半是由他而起,一半是郑兰兰惹的,他带着悲愤之情,远渡东洋日本,学习经国济世之术。结果,学业未结,阿母一封电报发往东洋,说阿爸梁福染病不起,速回国挑大梁,承担梁家事业,否则阿爸死不瞑目。没想到,他还没回到海口,梁父不等人,提前咽气走人了。

俩人就这样呆呆相望。谁都不肯第一个开口,似乎都在考验对方的忍耐。梁安可能也没想到,纵使对方想问话,已经无法开口,开口了也说不出话。所以,何牧人见对方无话,觉得无趣,准备走人。可他才走出两步,就听到了一声凌厉的吼叫:“站住!”

何牧人一下就被震住了,望着对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对他这么不友好。

梁安走上来,与何牧人相隔数尺处,就钉住不前了。他冷冷地说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何牧人吧?”

何牧人无法回答,也不想回答,沉默着,没有任何申辩动作。

梁安咬牙切齿,满腔怒火地又吼道:“是男人,就张口说话。”

一股莫名之火,徒然生起。何牧人握紧拳头,他觉得浑身的骨骼,仿佛承受外力压迫咯咯地响着,甚至还透出一股切骨的酸痛。他是这样想的,如果这个男人敢再质问他一句,今天就打爆他的头。

俩人正僵持着,突然听到坡底下一阵孩子的声音。他们都听到了一个小男孩子奔跑的声音,接着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跑慢点,别摔着,跑慢点。

这女人的声音太熟悉了,化成灰都不能忘。俩人目光生电,互撞了一下,都愣住了。

小男孩并不听劝,扑扑扑地跑上坡,女人在后头也扑扑扑地追着跑。小孩子冲到坡顶上,见到两个大男人僵尸般的对立着,一下子缩住了脚,惊呆了。后头的女人这时也喘气追上来,抬眼一望,立即也傻住了。

天地仿佛死寂了一般,没有人响,只有远远传来的江水涛声和天上风吹细雨的丝丝声。那个小男孩,何牧人在船上见过一面,他就是摇头爽的儿子。那小男孩子被他们吓坏了,叫了一声“阿妈,阿妈。”就退回母亲的怀里。

那个女人,就是郑兰兰。郑兰兰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两个俊生,她以为撞邪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可这又是真的。眼泪像掉线的白珠子,扑扑的往地上掉,她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终于,郑兰兰还是支撑不住了,瘫倒于地。这一幕吓坏了孩子,哭着叫道:“阿妈,阿妈,你怎么啦,醒醒啊。”

梁安反应迅速,扔掉油纸伞,冲上前去,扶着郑兰兰叫道:“兰兰,你醒醒。”此时同时,何牧人也冲上前,他悲伤得只有流泪,说不出话,却一手将梁安推出一尺之外,紧紧地郑兰兰抱到怀里。

梁安翻身跃起,叫道:“你个混蛋,他害死她一次了,难道还想她死第二次吗?”

何牧人愤怒地望着梁安,嘴唇颤抖,牙齿撞得咯咯响。梁安冲上来,要夺郑兰兰,俩人捆打到一起,孩子彻底被吓坏了,噘嘴放声大哭。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几乎要冲破他们的耳膜:你们这些浑蛋,滚开!

音才落地,只见摇头爽挥舞锄头,风驰电掣直奔他们而来。何牧人和梁安本能的一跃而起,跳出尺之外。摇头爽挥着锄头,追着梁安,梁安紧逃,他又折身追着何牧人,何牧人快跑。

三人雨中追逐,荒坡上空响彻着摇头爽那歇斯底里的吼叫:“我打死你们,我打死你们!”

正当摇头爽像发疯的野兽,对两个曾经的情敌,穷追猛打时。只见长空里又响起更加震荡的叫声:“住手!”

三个大男人都愣住了,三双眼睛六束光茫齐向郑兰兰扑去。郑兰兰已经悠悠醒来,委屈地紧抱着吓坏的孩子,呜呜地昂首长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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