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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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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神级催眠师作者:窈窕小妖

第17节

孟珩并未跟随黎青去见肖彧,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需把这些伤员们安置妥当才是。

他借了黎青一匹马,与兔子精一同驾着那三辆马车驰回家中,一路上以灵石庇护,隐匿这血腥妖异之气,以防再招来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当日他养在宅中的一干草药幸得肖彧着人照料,竟一株株长得愈发茂盛了。那草药虽比不上玉面山的仙药灵草,能包治百病起死回生,可也准备得齐全,既有镇痛止血之药,又有补气健体之药。

他与兔子精一一熬了来,让诸妖和罗云服下,又运转自己体内闭阴、元阳之气,一一照拂过去,如是不过短短几日,便见诸妖逐渐恢复了生气。

好不容易活过来的诸妖们再见孟珩,自是另一番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态度。

从前的孟珩,他们面服心不服,可现在,却是从头至尾的崇敬拜服。

这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哪。

更何况,孟珩身上的气息与以前相比,也迥乎不同了。

那是一种不再因为闭阴、元阳两相争斗而一损俱损的内敛气息,相反,经由调和化炼之后,这两股气息愈发的显示出它本来的强大面目来。

狐妖之王者的血脉,令诸妖臣服而不自禁,孟珩本身的淡然刚劲气质,又令诸妖倚靠而难自持。

一时间,孟珩所说之话便是圣旨,诸妖再不会有半句置喙。

连带着罗云,这个对妖气并不敏感的凡人,都对孟珩更添了几分小心。

然而事有两面,受孟珩恩惠的人自是对他感恩戴德,可那看不得孟珩好的人则另有一番动作。

京城里因孟珩失踪,曾经一度响震京城的“孟大夫”的名声,便落寞萧条了下去。

孟珩开的胶囊铺也再无人问津,牌匾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这本是事之常理,人之常情,万物有兴便有衰,正如月有阴晴圆缺一般,并无可烦恼感叹之处。

孟珩对此并不在意。

可眼下那“孟大夫”的名声却突然又声名鹊起,恍惚就在一夜之间。

然而这回,“孟大夫”这三个字却不再代表着神奇与瞻仰,反而沾染上一身泥泞与污秽。

是罗云最先发现事情的异样的。

他外出采买食材,偶然听到街角路边小摊上有人议论纷纷,言语间时不时有“孟大夫”三个字闪过,于是便留了几分意,不着痕迹地凑过去听。

这一听却是令他大为震惊。

那是一个街边的茶点铺子,彼时正是饭点,铺子里三五成群,挤满了人。

坐在桌边正高谈阔论的几人也不过是寻常百姓打扮,衣着质朴五大三粗的模样,可口中的话却玄乎其玄,耸人听闻。

一胡子拉碴的大汉道:“你们知道三个月前莫名其妙失踪了的孟大夫,如今又回来了吗?”

他见众人露出一副兴味表情,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道:“他非但回来了,还炼成了一身可怕妖法,能咫尺之间夺人性命!”

“你道他这妖法从何而来?原是这三个月来,孟珩孟大夫没去别的地儿,却是往那西方妖山上去了,与那牛鬼蛇神沆瀣一气,学得一身妖法,要回来占山为王,把这京城一众高官绅贵的血拿了,供他修炼去呢!不说这个,就连这位,和那位,都性命堪忧咯!”此人说着,压低了声音,手悄然指了指头顶的方向。

四周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有不肯相信的,可亦有兴致冲冲上前附和的。

“这话我可以作证!”旁边一瘦弱男子接话道:“我舅舅在朝中为官,那日他下朝后无意间透露出,咱们当朝的那位爷半月前突然失踪了一阵儿,当时满朝文武都快急坏了,不知何处去寻,却没想到原来是被孟珩给抓走了!”

那人说着,脸上露出一片惊恐之色,倒像是亲见了一般:“听人说,那位爷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窟窿啊!”

他话音一落,四周又响起一片“啧啧”之声,半晌,这瘦弱男子又是眼睛一亮,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桌案,神情激动地接着道:“怪道前阵子舅舅说朝廷里出了大乱子了,你们猜怎地?却是朝中几位二品大员,连带着两位侯爷,接连暴病家中,且不是寻常的疑难杂症,却是气血衰竭,肌肤塌陷而亡,你们说这不是被人吸了精血,还能是什么?!”

这瘦弱男子也并未指名道姓,然而此刻在座诸人却是已经对号入座,把这罪魁祸首悉推到孟珩头上。

有人唏嘘道:“想不到这孟大夫居然如此残忍毒辣……我呸,这样的妖孽哪里配得上‘大夫’二字?称他作‘大夫’,简直是对天下大夫的侮辱!”

然他尚未说完,便被人拍了肩膀,原来是那最先开口的大汉。

大汉小心翼翼提醒道:“兄台不可高声,小心被孟大夫听了去,拿你的命!要知道他如今可不像咱们凡人,他但凡一施妖法,咱们在座的全都要完蛋!”

那人连忙噤声不语,然而脸上却是更添了几分敢怒不敢言的忿忿神色。

大汉道:“且不说他如今怎样,咱们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却发现原来这孟大夫打从一开始就不是良善之辈。”

“大家还记得去岁腊月初旬,那起顺天府府尹大人亲审的毒胶囊一案么?”

一提起这茬,在座诸人都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更有人亲自去旁听过,因而一时间都七嘴八舌议论不止,把邻座的几桌也都引得往这边看过来。

大汉古怪一笑,道:“当日案情了结之后,咱们都道是错怪了孟大夫,可现在细想,却未必如此。”

“那件案子本来已经铁证如山,这要是换了你我任意一人,早就伏首告罪,可偏偏孟大夫就没事,不但没事,还拿出了韦氏之子做证据,翻了案!诸位想想,那韦氏之子本来已死,怎地又活了?寻常人哪里有这个本事,必是妖法无疑!”

大汉如此说着,已是面沉如水,看着就叫人心头发沉。

众人一听,深觉有理,又有人想到旁的细枝末节,连忙补充道:“不光这件,早就听人说了,这孟大夫医心疾的手段向来古怪,别的大夫看病少不得也要诊脉开药,可这孟大夫,据说只用三言两语,或是与你对视一眼,便能叫人神思大改,心神俱变,可不就是妖法么?!”

“果真如此!”此话一出,立即引来一片感叹叫嚷之声。

都说墙倒众人推,眼下这茶点铺内只因得某人一句空穴来风的闲谈,便三人成虎,俨然成了对孟珩的口诛笔伐。

竟无一人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罗云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拔腿就走,兜兜转转,来到了曾经的胶囊铺外。

却见往昔风光一时的胶囊铺现下已是破败不堪。

牌匾被人摘了去扔在地上,有嬉戏玩闹的小孩从上面踏过,砰砰作响。

罗云一恼,走上前去赶走那几个稚儿,心疼地抱起那块牌匾,拿袖子蹭了蹭。

却是怎么也蹭不干净。

正欲四下找一块抹布来擦拭,却冷不丁听闻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快看啊,妖孽回来了!大家快跑!”

罗云猛地回头,便见那伙孩童一个一个站得离自己一丈远,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罗云欲喝退他们,然而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喊不出,只露出一个苦涩难言的表情,喃喃道:“孟大夫不是妖精……”

☆、第66章|

阳春三月,一场春雨如油如酥,淅淅沥沥滴得满城遍翠,然后转眼便又是云销雨霁,暖阳高照。

蓝得透亮的天空向远处延伸出去,衬得这京城下红墙黄瓦的宫廷焕然一新。

只可惜宫墙之内的人却并无心思欣赏,反倒是黑云压顶,眉头深锁。

乾元殿内,圣人刚服用过道长进献的灵丹,此时正微微倚在榻上,轻阖着双目。

许是最近连绵阴雨的缘故,他总觉得脑内昏昏沉沉,精神不济,连带着身体也气虚无力的,着实恼人,不得不愈发频繁地靠食用丹药醒神了。

偏这种时候,烦心事却是不断。

圣人瞥了眼手上的两份折子,心头一乱,把两份折子俱撂到面前的几案上,长叹一声。

却见这摊开的两份折子上,所述之事不是别的,正是前日孟仁私自调兵一事。

口吻却是完全相反。

一份由顺天府尹和左都御史联名呈上,直指孟仁身为兵部尚书、朝中栋梁却动用私权、假传圣旨、私自调兵等数项罪名,要求对孟仁严惩不贷。

其中言辞犀利激昂,罪证条分缕析,又兼之这两名要员联名上书,绕过内阁千方百计递到自己手中,分量可谓重之又重。

另一份却是由内阁首辅吴有贞呈上,虽也提及孟仁私自调兵一事,却解释道此乃事出有因,孟仁教子心切,一时糊涂,完全不必小题大做,言辞间却是在为孟仁说情。

圣人目光在两份折子上扫过,不由又皱紧了眉头。

他这两年来一心求道,早已无心政事,每每只捡要紧的折子看上两眼,便叫秉笔太监或是吴首辅自去定夺。可眼下这出事关涉兵中大权,便不得不慎重思量。

可这吴首辅又偏偏来替孟仁说情……

他对吴有贞一直十分信赖倚重。吴有贞为官数十年,处理朝政老辣果觉不说,最重要的是,此人与其他朝臣不同,非但不阻拦自己炼丹求道,反而为自己招揽天下名道,搜集天下仙草,以助自己修道有得,长生不老。

如此贤臣,满朝文武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若是连吴首辅也替孟仁求情的话……

一旁静默良久的老道察觉到圣人的为难,缓缓开口道:“圣上可是为朝中政事烦心?”

老道须发皆白,一副仙风道骨模样,开口时嗓音也是极为低沉悦耳,不疾不徐有如钟磬之声。

“世俗王权,金银富贵,皆乃云烟绕眼,是清修养性之大忌,希望陛下不要被俗事凡尘迷失了本心哪。”

被这金石之音一震,圣人只觉心头微颤,回过神来,忙把自己所思所想告知于老道:“道长说得有理。只是此事颇有些棘手,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于是便把孟仁私自调兵一事连同两份折子一同说与道长知道。

话落却见老道闭目沉吟,一手捋着胡须,似在沉思。

圣人不敢打搅,只望着老道静候。

只见半注香时间过去,方见老道悠悠睁开了双目,眸中似闪过一丝清明。

“陛下虽向老道请教,老道却也不敢对朝堂之事多加置喙,只与陛下说一事,或可帮助陛下决断。”

“陛下可知近日京城流传甚广的一则轶事?”老道微眯着双眸,若有似无地扫了圣人一眼,又极快地转过了视线,仍是那副仙人之资。

圣人皱了皱眉,疑惑问道:“是何轶事?”

“乃尚书孟大人之子孟珩,被妖孽迷惑,堕入邪道,西去妖山,食人喝血一事。”老道猛地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地冷冷说道,目光有如寒冰一般,冻得人浑身发冷。

然而那只是一瞬,下一秒,老道的神态又变得平静淡然,看不出喜怒,仿佛谈论之事不过是风霜雨露,日饮三餐。

“老道虽修行尚浅,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可人云‘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假若确有其事,那么孟大人的行为则可以理解了。”道士说到此处,略略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压低了嗓音继续道:“或许孟大人是被孟珩趁其不备时,施妖法迷惑了也未可知……”

圣人已听得心下一片惊疑。

这位道长已然是得道仙人,既他都如此猜测,那恐怕事情也不离十了。

“那孟珩果真如此厉害?”圣人禁不住问道。

老道不答,却面目深沉地微微颔首,半晌才又补充道:“圣人难道忘了,半个月前太子殿下缘何突然失踪?又是去了何处?”

圣人心下一惊,猛地回想起来,心思回转间不由得冷汗连连。

老道觑着圣人脸色,对他心中所思十分了然,不由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陛下莫怕,有老道在,定不会让那妖孽伤到陛下半分!”他捋了捋胡须,神情中已然是成竹在胸:“只不过,在老道擒住那妖孽之前,陛下还是莫要失了方寸为好。”

这句话说得沉稳有力,不慌不忙,圣人阖目吐息了几番,已是恢复了镇定。

“道长说的是。”圣人睁开双眸,眼睛里有许久不见的烈焰复燃起来,那是一个帝王深谙的权谋野心:“定不能叫那妖邪小人钻了空子。”

孟珩家中闯入一队禁军时,尚是清晨他刚洗漱之后。

彼时许是宫闱刚刚解禁,这禁军便从宫中直奔此处而来,传旨说要他到宫中面圣。

孟珩的目光在禁军身上的官服上打了个转,心里不禁玩味一笑。

没想到他居然“有幸”见一见这个时代的皇帝,并且是在这个流言四起的节骨眼上。

是的,他已经得知了近来京城疯传的流言。

流言向来如同柳絮,见风而起,挡也挡不住。那日罗云失魂落魄地回来,问他发生了何事竟是死不张口。他无奈之下,略略施术,这才问出了个中缘由。

得知真相之后却不禁嗤笑了罗云一番。不过是有人暗中推手,有意为之,再加上寻常人等不明真相、人云亦云罢了。

而有这等心机,又直冲着他而来的,数来数去,也不过是那几个人罢了。

不过倒是没想到此人竟颇有手段,直接把这股风吹到了皇帝的耳边。

孟珩不在意地笑了笑,理了理身上衣襟,从容随他们而去。

却是一路快马加鞭,刀剑相抵,竟像是怕他长了翅膀飞走一般。

甫一到得宫内乾元殿内,更是立即紧锁了大门,身后“砰”地一声响动,把缕缕朝日微光挡在门外。

孟珩挑了挑眉,目光在殿内淡淡扫过。

偌大的宫殿之内光线不甚明晰,只有甬道左右点了几束宫灯,用以照明。

巨大的阴影蛰伏在墙角,恍惚蕴藏着危险的气息。

孟珩薄唇微勾,抬眸目不斜视地朝高坐于皇位之上的男人看去。

男人头戴一顶十二旈的冕冠,那垂下来的玉串散发出莹莹光辉,遮挡了男人的脸,让人看不清楚。

男人左右并未有内侍宫女伺候,只下手立着一个身着道袍的长者,须发皆白,半立在阴影之中,影影绰绰,看得并不真切。

可就在一瞬之间,孟珩就识出了那老道的身份。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他唇边笑意渐深,识破这一点后反倒愈发从容,不紧不慢地一步步朝圣人走去。

圣人眯了眯眼,目光犹如利剑,紧紧地盯在孟珩身上,直到他走到近前行了一礼之后,方沉声开口道:“你就是孟珩?”

少年如此一副姿容相貌,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若非如此,必不足以惑人。

孟珩垂首笑道:“正是。”

嗓音清越有如玉石之音,却是态度轻慢,礼仪欠缺。

圣人不由眉头微皱,他按捺下心中不快,侧头对墙边那处阴影道:“孟仁,你出来吧。”

“给朕好好说说,你是如何得知孟珩确是被妖气缠身,又是如何被他妖法所惑的?”

“罪臣遵旨。”一道略有些沙哑的低沉嗓音响起,与此同时,便见一个身影佝偻着背从阴影中走出。

正是被褫夺了兵部尚书之位、本该远调他乡的孟仁。

孟仁未着官服,只一身布衣,此刻弯腰而出,竟显得老态了许多。

他垂首走到阶前站定,下意识抬头看了少年一眼,却是脸色大变,冷汗直冒,强忍着心头古怪之感,硬生生低下头来不再看少年。

“除魔捉妖,心魔焉能捉得;杀妻弑子,休祲自有天降。”

冷不丁地,少年那天的话又再次浮现在心头,一字一句,如同咒语一般,箍得他头痛欲裂,挥之难去。

孟仁的脸色变得青白。

圣人等了许久不见孟仁出声,有些不耐地催促道:“孟仁,朕叫你把孟珩所做之事一一道来,你若不说,朕便只好叫你去西南荒漠之地孤独终老了。”

这一句话方如一句警钟,蓦地把孟仁头脑中最后一丝犹豫驱逐干净。

他闭了闭眼,终是上前一步,对圣上行了个大礼,声音沉痛地道:“陛下且容臣细禀。”

“孟珩此子自小身体孱弱,性格孤僻,臣一直将他养在府中别院,着人尽心侍奉照看,如此将他养到十六岁,不想一年前此子突然得了重病,不治而亡,臣痛心之下将其厚葬。没想到变故就是在此时骤生。”

“原来孽子并未亡故,而是流落在外,非但如此,孽子竟和那妖邪之物沦落一处,沆瀣一气,学了一身妖术邪法,几个月来在京城内为非作歹,横行作孽!”孟仁说到此处,脸上愈显痛心之色:“是罪臣之过,竟未能趁早察觉孽子动作,以至于今日让孽子酿成大祸,还请圣上赐罪!”

他说着,跪下身来朝圣人重重地叩了几个响头。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而半月之前,此子愈发无法无天!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施展妖法,而且还违逆父命,不服管教,实在是大逆不道!”最后一句话孟仁已说得涕泪横流,伏倒在地上:“子不教,父之过,无论陛下今日是否愿意饶恕珩儿,都请赐罪于臣,成全罪臣为父之德。”

自从那日捉孟珩回府不得,他已是连日噩梦缠身,忧思不断。

尤其是少年最后附在自己耳边所说的那句话,更成为了他隐痛的梦靥。

除魔捉妖,心魔焉能捉得;杀妻弑子,休祲自有天降。

往事如潮水洪流般一遍一遍涌上来,将他这十多年来好不容易在心上筑成的坚硬壁垒一下子摧毁得荡然无存。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昔日伊人魂断处,夜夜哀歌夜夜思。

然而他愈是噩梦缠身,便愈不能放任孟珩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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