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辉落寞地跟着三人下楼,无能为力地看着他们坐上了出租车,他现在能够做的,便是开着他的奥迪小轿车默默从后跟随。
突而其来的滂沱大雨,不但洗刷不掉家辉此刻心里的痛,更为他徒添几分郁闷和忧愁。
婵娟因为自己还没有梳洗不便跟上去,但是她看见家辉这个模样怎会放心,在各人下楼的时候,她立刻给明康拨了一个电话,告知他这里的情况。
一个小时的车程,对家辉来说本来是家常便饭,但这一次,他只感到好像开了一整天,箇中有多难熬,只有他心里知道。沿途他重复地回想了跟淑娴一起的快乐片段,再跟刚才她对自己淡若止水的举止对比,任由他一向有高超的分析力,也想不通是什么一回事。此刻他只感到淑娴将会离他越来越远,想到这点,他的心就淌血般地痛。
沿途心事重重的淑娴没有回头看家辉,也不知道他一直跟着自己,反而她的父亲偶而会转身查看他是否还缠着不放。
到了火车站,淑娴和他的双亲甫一下车,娴母便拉着淑娴快步走向闸口。家辉因为前方有车挡路而迟了半步,他也不管自己停车的位置违例,下车后便直奔向三人,他要尽最后的努力去求淑娴留下,因为他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个最后的时机,便可能永远也再见不到淑娴了。
「你要干什么?你没有听见淑娴说叫你回去吗?这个世界上美女多的是,为什么你要死缠着我们淑娴不放?」嫻父看见家辉來勢洶洶,深怕他会把淑娴抢过去,立刻拦在中间不让家辉接触淑娴。
「这个世界上美女有多少有多美都跟我无关,我只喜欢淑娴一个。」家辉义正词严地回答了娴父的问题,然后便向着正迈步走向闸口的淑娴喊道:「淑娴,淑娴,你是知道的,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淑娴不知道是因为距离比较远、还是人多嘈吵和夾雜着雨声,所以没有听到家辉的喊叫。同时间,娴母也因为怕夜长梦多淑娴会突然改变主意,立刻拉着她的手並故意提高嗓音道:「记住你在房间里面答应了我什么。」
「妈,我当然记得。」淑娴依旧平静地回答了娴母,然后便跟着她进闸。
淑娴对家辉的话没有反应,娴父眼见家辉无望无助的眼神,居然双眉轻皱,但很快地便被娴母叫走,随着淑娴母女的身影在家辉的视线中消失。
「淑娴,淑娴……你不要走……呜…你不要走…」家辉像哀鸣般的呼叫,引来众多旅客的回望,也得到他们的同情。可惜的是,他希望听到他呼叫的人,却已芳踪杳然,没有因为感动而回头。
家辉在闸口一边哭、一边看,希望看到淑娴回头走过来,他没有理会旁边和路过的人的奇异目光和议论。
过了一会,看到淑娴还是没有出现,他的内心也越来越焦急,他看看腕錶后,突然转身发狂般往前跑,他要赶到售票厅,希望可以及时买到往长沙的火车票,希望这样可以感动淑娴为他留下来。
到了售票厅,排队买票的人很拥挤,家辉好不容易才挤到前头,他央求排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太太让位给他,那位太太看到他伤心可怜的模样,话也没有多说便把位子让给他。可惜,即班往长沙的火车票老早就售完了。
家辉落寞地走回闸口,颓然地倚在一旁失控嚎哭,泪水不断模糊了眼前的景象,他这一刻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他最在乎的淑娴将跟他背向地越走越远。
往长沙的火车准时开出,家辉在闸口还心存一点希望,冀望淑娴会用计甩掉两老,重新在自己面前出现;等到火车开远了,他又忽发奇想地冀望那火车会突然往回走,把淑娴载到他的身边。
可是,事实是这些都没有发生。火车一班接着一班如常地开出,时间也一分一秒地过去,旅客的脸孔则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淑娴的踪影却没有再出现。过了一段时间,家辉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他漫无目的地在火车站流连,任由无情的雨水放肆地狂洒在身上,脸上的水珠也分不清那一点是雨,那一点是泪。身上的手机虽然响个不停,却没有一个是淑娴打来的。最后,他停在的一个比较少人的角落蹲下。
「那个人可能是傻子,有这么多的地方可以避雨,他偏偏选择在那个角落任由风吹雨打。」
「他蹲在那儿也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好好的一个人给雨水这样子淋,不病才怪。」
「怪可怜的,看他穿得一身帅气西服,人也长得挺英俊,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男子持着雨伞循着众人议论的焦点看过去,只见远处的一个角落,果然有一个男子正独个儿蹲在那儿淋雨,男子见状立刻急步跑过去。
「家辉,你干么这么傻蹲在这儿淋雨,电话也不听,怪不得我和少杰找了大半个小时也找不着你。来!我们先回去,回去后再好好商量。」持伞为家辉挡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明康。
不过,家辉对明康的话没有反应,也没有离开的意图。
「走吧!你就是再蹲在这儿十个小时,淑娴也不会突然在这里出现的。咱们先回去,回去后再跟少杰他们一起好好商量,总会有办法的。」明康再次耐心地劝,可是家辉依然目无表情。
没多久,少杰也找到两人,可是任由两人苦口婆心地力劝,家辉依然无动于衷,一动不动。
「好!你不走,兄弟也不走,这一刻我们没有办法替你把淑娴找回来,你伤心,我们理解,你要淋雨,兄弟就陪你。」明康说到做到,把手上的雨伞丢在一旁,然后就蹲在家辉的旁边,陪他一起接受大雨的「洗礼」。明康贵为一家大企业的副总裁,可以为了家辉放下手上繁忙的工作,还可以不顾形象陪他在路边淋雨,可以想象他对这个兄弟的感情是如何深厚。
少杰跟他们两个号称「三剑侠」,一起淋雨这回事怎可以没有他的份额?三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就蹲在那儿任由风吹雨打,登時引来更多旅客的纷纷议论,也有不少路过的人为他们留下「倩影」。
这样子过了一个多小时,三人给大雨打得直打哆嗦,可是家辉不走,其他的两个人也只能奉陪到底。
明康再次打了一个喷嚏,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者是婵娟。
「明康,你们几个在干么?为什么还不回来?你们都快当了网络大红人了。」
「阿…阿嚏,什么…什么网络大红人?」明康不解地问。
「你们三个是不是蹲在街上淋雨、还要把雨伞丢在一旁不用?」婵娟再问。
「是的,没办法,怎样劝家辉也一动不动。诶!你怎么知道我们正在淋雨?我刚才在电话里好像没有跟你说过。」
「现在全上海的人都快知道你们三个傻瓜在街上淋雨了,你们再不走,可能等会儿全中国的人也都会知道了。」
「这话怎讲?」
「有很多人用手机把你们在那儿的情况拍下了,然后他们一传十,十传百,还各自加上自己的见解。有些人说你们失恋,同病相怜;有些人说你们一定是生意失败;还有些人说你们可能是精神病患者,忘了吃药。」
「那么有趣?那…那老爸他们等会儿不知道会不会也看到?」明康担心地问。
「这个你可以放心。」
「哦?你想到办法不让他们知道?」
「不是,那个拍马屁能手赵经理一看到你们的相片,便第一时间给你老爸报告去了。」
「唉!又让他们担心了。那老爸怎么说?他们有没有生气?」
「生气倒没有,我已经跟他们解释了。他们知道家辉和淑娴的事情,更担心家辉的情况,所以叫我给你电话,尽快把家辉劝走,不然等会儿因此病了,便什么都做不来。」
「婵娟,多亏有你。」
「你不用拍马屁了,你们快点想办法劝走家辉,不然他病了,我们以后怎样跟淑娴交代?」
「你认为这事还有转弯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