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安没了火气,思索来却有些糊涂:“人说我兄长帝俊是只三足金乌,我却为何是只灰狼?”
东皇看着那张蹙眉思考的小脸笑了笑。觉得自己闲来无事,就将事情原委细细告与她罢。
“你本是要同帝俊一同浴火出生的金乌,但帝俊身上杀伐气颇重,你又先天太过软弱,帝俊便聚了一部分你的先天灵力于自己身上,你被他欺负得原型已失,便聚魂缩成了只蛋勉强出世。”
“帝俊当了天帝,顾念你这个妹妹,便亲自日日施法,将你自蛋里……约摸是……孵了出来。”
“噗……”
素安脑袋里思索出了威严不苟言笑的天帝孵蛋的多种姿势,笑意没能绷住。
“你破壳而出,已化成了人形。奈何前些日子你神魂相离,肉身被帝俊小心护着无损伤,魂魄却偏偏误入了一只小狼体内。是以你现在的真身,就是那小灰狼。”
素安似懂非懂,也无甚介意,她心里在意的是另外的事——似东皇这般性子散漫懒得多吐一个字的神仙,倒是真为她多废了些口舌。
东皇拿眼瞄了想得出神不自觉微笑的素安,想这人空有外表一副硬硬的壳子,内里却真是柔软的。如此这般,真是让人不自觉想要护着。
东皇那千万年来懒得多思虑的脑袋此刻也走了神,想这太阳神是好的,阳光柔和舒爽;风神是好的,细风和煦温暖;眼前这人是好的,不无趣也不聒噪,一切刚刚好。这习惯独居的上神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日子如现下这般过,才是好的。
这想法一瞬而过,剩下东皇自嘲的笑,笑自己竟把亲自设计的戏入了心,真是荒唐。
……
玩笑过后,素安与东皇自那村子悄悄匿了,走之前素安留了自己与红狐狸打架时的剑,算是谢过了村民多天的照料。
东皇应了素安的请求,念个诀儿带着她去了京都。
京都是极尽繁华奢侈之地,人来人往,喧嚣热闹。虽是不及天界肃穆高雅,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素安被满街琳琅的物什勾起了兴致,一件一件买得起劲。东皇怕素安肩上的伤没好利落,便帮她拎着。街上的人偷偷瞧着,悄悄嘀咕好一对郎才女貌的恩爱情人,女人清秀水灵,男人更是面目俊朗,气概非凡。
素安与东皇自是瞧得出来众人目光的含义,皆视若不见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只是东皇是真不介意,素安脸却是红的。
又一次的不经意对视,素安不自然地移开眼乱暼着四周。
“咦……”素安不经意看见了城墙上贴着的皇榜,惊奇道:“皇宫里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东皇抬头,粗略看了一遍皇榜,眉头皱了皱。
皇榜上说后宫许多妃子得了怪病沉睡不起,且气色一日比一日憔悴,皇上急征医术高明者来救助。
“沉睡且气色日渐憔悴”,素安思索道:“莫不是……”
“心魔。”
素安看着东皇,眼中是询问神色。东皇遂与她解释:
“心魔因贪欲而起,被歹人利用,使人陷入梦魇。困于心魔者,将一点点被歹人吸掉元神,肉身无事但魂魄受损,用不了几日世间便多个冤魂。”
素安的眼中闪过不忍,“我们要不要救上一救,东皇?”
“救?受困于自身心魔者,何以值得?”东皇神色淡淡道。
素安眼睛一转,说:“不去救人,我们只是借这个法子去皇宫瞧一瞧,玩一玩,如何?”
东皇看得出来素安的心思,知晓她救人之心,便话锋一转故意说:“宫里皇妃大都闭月羞花,你我前去赏上一赏,倒是好的。”
素安虽说摆出一副不屑东皇的表情,但无精打采的双眼瞬间透亮,这点东皇看得分明。
揭了皇榜进了宫,由军官领着进了皇宫,一身黄袍气势威严的皇上亲自迎了出来:“高人若真能救得她们,你们要何奖赏,寡人都应得。”说话间却拿眼朝素安清秀的面上瞥了两眼。
东皇懒得寒暄,冲身边侍卫说一句“带路”便走,素安在他身后跟着。
皇上见他俩气概非比常人,心中又记挂那多位皇妃的安危,还有便是瞧着素安模样俊,心里盘算着召她进宫补个病重皇妃的位子,便忘了礼数乐颠颠在他俩身后跟着。
几人进到一间华美的屋子,里面侍女忙忙碌碌侍奉着那些沉睡的妃子。放眼望去,那些沉睡的可人儿一位位尽态极妍,美艳无双,搞得素安很是嫉妒。
东皇没有注意那些,只粗粗看一眼看出病因,便转向素安道:“心魔无误。”
皇上急切道:“高人甚么意思?”
素安冷笑:“大约是众妃因着您的滥情,答应歹人用元神来换您的独宠。却被人算计,故而沉睡且憔悴,哪日元神散尽,魂魄便会离体成为冤魂,永世不得超生。”
皇上神色惨淡,喏喏说:“可还有什么法子?”
素安不知晓,询问地瞧着东皇。东皇看了看她的神情,略一思索,回了一句:“无法。”
素安叹了口气。
东皇这上古老神仙对这类事情见怪不怪无动于衷,对情爱纠纷更是无感。他知晓欲解心魔必须要将一位神仙的元神生抽出来,以此为码作法才能完成,此法等于以一位神仙的性命换取众人性命。若自己如实说了这方法,似素安那般心肠的人,虽不会真的以自己性命来救人,但歪门邪道说不定会损及自身的法子,她倒真可能想上一想试上一试。
东皇看了看闷闷无言的素安,想自己能护一分就护一分。别让这“外强中干”的人,再陷入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