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庄成为樱花州新一任州使,他和丝言住进皇宫几乎和钟秀清平分了整个丹朱,而他却对丝言一如既往地言听计从,最后竟然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那个女人了,辛子在辛庄的强拉硬拽下也跟着住了进来,对他哥的那些事从来不闻不问,他平静地住在较远的一间偏殿里,殿前有一小块花圃,他整日无所事事的照看着那些他从南方带过来的紫鸢尾,浇浇水,除除草,发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一次他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钟秀清,被她憔悴不堪的样子吓了一跳,仿佛她瞬间就变老了一样,额头上生出皱纹,眼眶乌黑内陷,头发蓬松地散乱着,昔日的绝代芳华不在,转眼间过去就被岁月和命运刻满了凿痕,他想起年少时的过往,内心隐隐作痛,他想对她说点什么,她却恐惧地逃开了,似乎是害怕让他见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垂死而憔悴。
最后辛子找到了钟秀清,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真相,包括胎魔契约和真假幻魔,最后钟秀清问起辛子当初离开她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她的莫名怀孕。
“不是”辛子只是简单地回了句,带着所有的真相回到了鸢尾,回到那片种满紫鸢尾的净土。
就在辛庄出兵海棠州的那段时间,一只怪物闯进了皇宫,闯进了钟秀清的房间,钟秀清认出了那只怪物,他是普泉,佝偻着身子,头发已经掉光了,脑袋变成了畸形,骨瘦如柴,皮肉是一种缺乏营养的惨黄色,眼睛漆黑内陷,透露出种种仇恨和不安。
钟秀清知道,死神来了,她的报应来了,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了。只见普泉左手中握着一只奇怪动物的黄金雕像,那只动物里似乎还有一颗紫色眼球,散发出一种让人堕落的气息,那种气息来自地狱。普泉将那只金螭伸了出来,来自地狱的五根手指上缠绕着彩色丝线,丝线的另外一端迅速地靠近她的四肢和脖颈,并紧紧地缠绕着,和普贞当时的死法一模一样,也是五马分尸。就在五彩丝线缓缓拖拽着她的身体时,丝言推门而入,大喊一声“住手”,普泉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干瘪头颅去看是谁,丝言在他的注视下变成了嫣若,又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那是她的本来面目,她叫萳夕,异戒萳夕,她的兽型是一只怀孕的雪兔。
普泉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向她的脸上抽去,萳夕也迅速地伸出右手,扣起幻决,种下防御结界,但她没想到那只来自地狱的黑手还是狠狠地抽到了她的脸上,把她从屋里掀飞到屋外,这种可怕的力量曾经只有在神离那里才能看到,当她看到普泉手中的离冢时,她才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普泉回过头来继续拉扯那五根彩色丝线,嘴角露出扭曲的微笑,她的左手首先被扯掉了,鲜血从那个巨大的口子里汩汩地流出,洒了一地,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但普泉丝毫没有理会,继续手中的动作,准备拉断她的右手,正在这时他的身后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他受到惊吓回过头去,紧张地盯着身后扬起的滚滚灰尘,待尘埃落定后却空无一物,他连忙反应过来拉了拉手中的彩线,钟秀清和萳夕一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本该死的。”钟秀清失去了左手,逃过了一劫,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因为你是我的继承者,二世异戒,你的命属于我。更何况你用一只手换回了你女儿的命,你并不亏。”萳夕立在一旁,任由樱花夹雪落在肩上。
“可我害死了无辜的普贞。”
“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烂好人,世界是自私的,你也是自私的,知道吗?”萳夕冷冷地说道。
“你难道不想再找到你女儿吗?”萳夕继续在一旁挑唆着说。
“难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这是隐藏在尘世中的一个秘密,一个连神离都无法触碰到的秘密,你的女儿似乎知道,而她就在那个秘密里。”萳夕继续解释着。
“她消失在歧桑东边的森林里,难道……”钟秀清想到了什么。
“带我去看看!”
从此钟秀清便跟着萳夕,成为了她最忠诚的信徒,改名为“青柯”,也许这种从属关系仅仅是因为寻找“言心婉”这个共同的目的而暂时缔结的。她们找到了那颗百鸣神树,也找到了那个隐蔽的树洞,发现那道蛇咬尾光幕的中央,是一个丹朱传说中的时轨,时轨的轨杆此时停止了转动,静静地指着那条蛇的眼睛。
“丹朱传说中这道时轨之门会在血色之夜打开,真不敢想象,这一切都是真的。”青柯吃惊地说。
“看来你女儿就是从这里消失的,那边到底有什么呢?”萳夕自言自语道。
零归在回歧桑的路上踽踽而行,他想起在这里生活的快乐时日,喟然长叹,也许所谓的幸福,只是痛苦的变形,无论当下的生活多么美丽,褪去糖衣,剩下的只是残酷的本质。他不禁在想过于奢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换来的只能是无尽伤痛,而他应该独自承受不该将这些带给无辜的人,痛苦才是活着的真实体验。就在快靠近家的时候,莫从一旁窜了出来拉住了他,把他带到不远处的悬崖边上,在那里他看到了焦急等待自己的如烟和子虚。
“法秀那里回不去了,若不是子虚多一颗心眼,我们有可能已经被抓了。”莫向零归解释道。
“你来到丹朱的消息已经走漏,辛庄派出军队四处捉拿你,看来丹朱也呆不下去了。”子虚叹了口气。
“还有一件事也在中咸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普泉找到了离冢,不知是真是假,你们怎么看?”莫接着说道。
“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必须找到他,影戒白翎告诫过我,绝对不能让离冢落到神离的手中。”
“传言,普泉在中咸的皇宫里出现过,自那以后,钟秀清就在这个世上消失了。我们去中咸就有可能找到他。”莫建议道。
“不,我们就在这附近等着,他到皇宫一定是找钟秀清寻仇的,钟秀清的失踪和他有关,以他暇眦必报的心性,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是我害死了普贞!”此时零归的内心在不停地挣扎着,他怀疑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从对普贞的愧疚中逃离。
那样的一个夜晚,历风私行,孤月掩星,分别从凉衣、中咸、奉归而来的几队人马陆陆续续地穿行在阴森的月色中,向零归的所在地齐聚而来。从凉衣的夜空掠过一头乌黑的飞禽,修长的獠牙在月光下“咯咯”作响,罗网驯兽师呼鹤手执黑鹀头须,操控着这头庞然大物快速穿行,身后跟着幻术师仓嘉和炼毒师思休,他们得到观星师如烟的情报,受倚项之命夺取离冢。普泉将离冢藏在怀中,借着月色向歧桑靠近。至于奉归所来之人,分为两波,一波是二世光戒临迟从卡拉族派来的叶子英,另一波则是光戒关驹从达曼族派来的流云西烨,五方聚首歧桑,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离冢,而普泉和零归依旧浑然不觉,他们正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沼,而他们之间到底又有怎样的关系呢?谁才是最后的胜者呢?也许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赢家。
“蹉跎的宿命,总是让人束手无策,这一切并不是你的过错。”如烟看见零归的自责,试图开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