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西烨连忙把他扶了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尸体说:“那就是我们的食物,还是新鲜的。”
“什么?你想要吃人肉?难道你忘了神离的戒律吗?食人戒一旦被打破,我们都会下地狱的。”叶子英凭着最后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接着说道:“传言你们达曼族人吃活人肉,原来是真的。神离的食人戒就被你们如此轻易地就打破了,你们简直就是贪吃的魔鬼。”
“你为何如此在意那些老掉牙的戒律,食人本来就是禽兽所为,何须戒律来明白指出,有了戒律反而有了打破戒律的理由,也许当初制定食人戒的神离也是这样想的吧!他的目的就是要以达曼族‘品尝’的习性作为打破食人戒的理由。如今的达曼族人已经不能用人来称呼他们了,他们自以为高贵,随意买卖卡拉族人作为奴隶,随意杀害他们,甚至他们当作餐桌上的食物。但我们流云家族从来不这么做,从来没有残害过一个卡拉族人,家族里明确规定平等对待所有卡拉族人。”
流云西烨认真地望着叶子英,接着说道:“那人已经死了,我们只是想捡回一条命,这是可以被原谅的,而无辜残害活着的生命,才是无可救赎的。”
最后,叶子英竟然被他说动了,流云西烨用右手中指戳进了那具尸体的肚子里,中指没有变成黑色则表示尸体没毒,两人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分食那具尸体,他们实在是饿得失去了理智,而那具尸体竟然是达曼族人的,他的右手中指和流云西烨一样长,他们竟然在那具尸体的肚子里发现了两个鼻子和一个耳朵,都是人类的。
那具尸体无法给他们带来永久的温饱,他们必须继续前行,不能被死亡的恐惧吓倒,他们边走边聊着天,希望通过转移注意力来减轻身体的痛楚,来排遣内心的寒冷。不知走了几天几夜,他们始终没有走出那片冰原,他们不禁在想那片冰原真的无边无际吗?后来,他们发现了一棵干枯的大树,竟然兴奋得跳了起来,这是他们除了那具尸体以外,能够见到的唯一的东西,他们靠在枯树旁气息奄奄,意识逐渐迷糊起来,逐渐被风雪吞没。叶子英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发现竟然是如此的困难,他抽出一把短刀拿在手里把玩,然后准备从后面的脖颈处递给流云西烨,这时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什么东西看起来都模模糊糊的。
流云西烨凭借仅存的意识微微偏过头去,竟然发现有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惊慌地想到:难道叶子英想杀了我,把我当食物吗?他马上翻身起来将那把短刀踢飞出去,此时的月光看起来离崖底格外遥远,朦胧的光线照在那把锋利的短刀上却分外耀眼,仅仅停顿了片刻,两人都像疯狗一样向那把短刀扑去,最后撕打在一起,尽管意识已经模糊,但挥出的拳头依旧孔武有力,很明显两人都知道无论谁拿到短刀,谁就有可能活着出去,在那种模糊的意识里彼此都变成了陌生人,甚至是仇人。月色很快便被高耸的崖壁完全遮住,天地倾刻间便完全的黑了下来,厮打并未停止下来,而是随着意识的逐渐堕落变得更加剧烈起来。
第二天,冰原上渐次亮堂起来,却没有丝毫的光线,寂寥的冰原上只有一棵枯树,枯树下只躺着一个人,一把短刀,一滩血,那人的衣裳已被抓得稀巴烂,身体上到处都是淤青,他是流云西烨,他还活着,他微微地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没有力气再爬起来,脑海里只闪烁着他和叶子英厮打在一起这一个画面,后面发生的事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越想就越是头痛欲裂。他怀疑地转过头去,看到一把沾满鲜血的短刀,一滩鲜血,却没有发现叶子英的踪迹。“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我难道杀了叶子英,把他给吃……吃了?”他看着脚下未干的血迹,身体不停地颤抖,他确定他在饥饿难耐,意识模糊的时候所忘记的那些事,就是达曼族“品尝”本性在控制着他吃掉了叶子英。
“不,我怎么可以这样,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啊?”流云西烨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将头埋在蜷曲的身体里痛苦不堪,肚子里虽然没有多少东西却在不停地翻江倒海,悔恨和罪孽在深深地折磨着他,最后他决定用那把短刀了结自己的罪过。
积雪覆盖的冰原上,那棵枯树不远处的雪下隐藏着一个地洞,地洞只有两个人那么高,叶子英在里面勉强醒了过来,但他的臆想则更加剧烈,他把分吃那具尸体的情景叠加在昨夜的打斗中,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抱头痛哭起来,脑海里全是他蹲在死去的流云西烨身旁,一口一口嚼食着他的尸体,而尸体上那把短刀正是自己插上去的。
“我……我,我竟然把西烨杀了,还吃了他的尸体,我真该死,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叶子英疯狂地用头撞向地洞的石壁,从头顶流窜了下来,覆盖住了整个脸庞。
正在此时一道光线穿过层层云翳,从巨崖的罅隙里倾轧下来,划过流云西烨的头顶滚落到不远处的地洞里,照亮了那个隐蔽的洞口,流云西烨放下准备自裁的短刀,向那个地洞奔去。
“叶子英,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没事,太好了!”流云西烨看到了洞中裂开嘴对他笑的叶子英,翻身跳了下去,将他紧紧地抱住,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你还活着!”两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拥抱在一起大笑起来,从此流云西烨和叶子英亲如兄弟,结下生死吻颈之交。其实看到那棵枯树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冰原的边界,直接由丹朱歧桑通到了罂粟州卫郡,他们最终都活着回到了奉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