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晚八九点正是最堵的时候,白良辰改骑自行车找人。其实自行车找人绝对比小车要好,想往哪条大街小巷都ok。何美景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时候,还担忧问他,“你确定安全?”
这个城市没有自行车道,要骑着这玩意在滚滚车流中钻过去,真像现实版好莱坞大片。她想到那个场景就心惊肉跳!
白良辰说,“我昨天刚买的,很久没有骑了,不知道技术如何。”
她更担惊受怕,“老公,你别吓我了!很久没有骑你还找我当小白鼠?”话音刚落,他猛地踩着车,速度飞快地往前冲,吓得她立刻抱住他的腰,把头死命贴在他后背上。他哈哈大笑,故意把车骑得东倒西歪,她更夸张地发出高分贝尖叫,花容失色地大喊,“你停下来,我要摔下去了!”
他立马停下车,得意地问,“我技术怎么样?你想往左就往左,你想往右就往右,你想停就能停。”
她从车后座跳下去,拼命拍着自己胸膛,恨恨地瞪着他。
他一脸无辜,“我只是试验试验!”
“你拿我试验!”她更加痛恨,火冒三丈地囔,“万一摔到我怎么办?”
“是你自己担心我的技术有问题,我这不操练操练吗?是谁说,一切不经过证实的言论都是歪理邪论。如果我不试验试验,你怎么知道我骑车技术厉害呢?”他专拿她的话堵她!她哑口无言,干脆抛掉矜持,直接跨坐上去,不放心地交待他,“你骑车给我稳当点!”
“夫人,遵命。”嘴上虽这么应,心里却还忍不住耍她,故意又骑得东倒西歪,吓得她再次爆发更高分贝的尖叫,“喂喂,稳当点……”她搂死他的腰,威胁道,“你再玩我,我就咬你!”
他终于乖了,把车稳当骑出花园大门拐上公路。
公路上车流拥堵,各种小车货车在飞驰,他的自行车随着前面等红灯的车流停了下来。何美景突然感觉有道灼人的视线在盯着自己。她迎着视线的方向一看,安妮正坐在旁边的宝马车副驾座里盯着她。
她急忙打招呼,“hi,花瓶!好巧!”
安妮给了她记白眼,不搭理她。
她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地打招呼,“宝马耶,跟花瓶你的校花身份真搭档。”她好奇低头去看宝马驾驶位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个中年男人,肥胖的身体,穿西装打领带。何美景故意问,“花瓶,这是你男友还是你爸?你应该不是学那些败金女,喜欢坐在宝马车里哭吧?”
“无聊。”安妮干脆戴上墨镜,转过头盯着车前方。
“花瓶,大晚上的你戴墨镜还能看见?”何美景连连惊叹。安妮嫌她啰嗦,瞥了眼白良辰的背影,直接按上车窗。
前面的车流突然涌动。
何美景再次冲她大叫,“花瓶拜拜了!”
这世上,有人喜欢坐在宝马里哭,更有人喜欢坐在自行车后座笑。
安妮看着自行车上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心思有点复杂。她看了眼旁边坐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身家雄厚,而且未婚,追了她将近一年。对她而言,选择他不过选择一张长期饭票。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像何美景,坐在心爱人的自行车后座笑。
可是她没有机会。
不过兴许给她机会,她也不一定愿意坐在自行车后座,那太丢人了。
女人就是这样,明知得不到一样东西却痴心妄想死心塌地继续追求,等最后遍体鳞伤,才发现曾经的自己多么愚不可及。
幸好,她认清了现实。
中年男人问,“刚才那个人认识你?”
安妮摘下墨镜,笑道,“无产阶级的同学。”
中年男人看着滚滚车流里渐行渐远的自行车,跟着笑,“无产阶级的夫妻还能这么快乐,这也少见。谁结婚以后不会为柴米油盐发愁?”
安妮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没心没肺。何美景的确是一个没心没肺,看着阴险实际却真诚的人。也许男人心里想要的老婆都是这样一个人,没心没肺一心一意地跟你过一辈子。无论你贫困还是富贵,她一心想的只是两个人怎么白头到老。
安妮忽然明白白良辰爱何美景的原因。
她瞥了眼身旁的中年男人,重新戴上墨镜。心想:看不见会好受点,看不见,她会认为自己比何美景幸福快乐,至少,她不用为柴米油盐担心,一辈子不会为钱发愁。既然她注定是樽花瓶,也要做最漂亮高贵的景德镇陶瓷花瓶!
城市已经入夜,然而却是热闹的开始。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潮,拥堵不堪,街边人行道的两排,占满了摆地摊的小贩,整条街都是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夹杂着街边小店的超高音响声。何美景朝空中大声叫,“奶奶。”却倾刻被更喧闹的高音覆盖。白良辰骑着自行车在人流中小心驾驶,避免撞到人。何美景说,“老公,这样找不到人。”
白良辰在旁边诊所门口停下车,问,“那怎么办?”
她想了想,“要不兵分两路吧。”
他说,“那也好,不过你要小心,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何美景跳下车,应了声“好。”抬起脚就往人潮中钻了去。纵横交错的霓虹灯遍布整条街,光芒夺目仿佛白昼。何美景沿着街边目不转睛地仔细看每一个人,害怕自己不小心错过,奶奶就会跟她擦肩而过。她从街这边找到几乎快尽头,还是没有发现奶奶的踪迹。
尽头的街道很冷清,街边看不到一个摊贩,连行人也稀少,跟那头的喧闹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她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打破这冷清,“妈,你在哪——”
她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街道拐角处走来一个人影,人影一路蹒跚地走向她。那人不过片刻走到她面前,红肿着眼叫了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