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在他的亲娘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残忍地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以为这样就皆大欢喜,可是未曾想到,这么多年,母亲因为思念他,病情越来越重,最后回天乏力,成了彻底的精神病。
其实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回忆过往,一直在怨埋自己。如果当初没有送母亲去治病,如果当初心软留下母亲,可能这些年来,她早已经好了。
何世仁流着泪点头,“妈,我不走,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以后我们母子俩一起过,再也不分开。”
林意如听着他说的话,默默地偏过头,眼泪跟着流下。
他的世界,他的未来,早已经没有她的存在。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不怪任何人。
何世仁抱起自己的母亲,一步一个脚印往外走。他记忆中的母亲很胖,买衣服都很难买到适合的。可是如今,她这么瘦弱,身上全是硌人的骨头,那些骨头扎伤了他的心,扎伤了他的五脏六腑。
这些天来,她一个人究竟在外面是怎么度过的?
何世仁不敢想像,就如同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敢想像,一个女人要如何拉扯大她的孩子。要如何把自己的红薯粥让给孩子吃,而自己只吃草根饱腹。他同样不敢想像,一个女人要如何因为几年的爱情,心甘情愿葬送自己的一生,永生不再嫁,只为拉扯大亡夫的孩子,只为把自己埋葬在一段早已经逝去的最美年华里。
林意如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她最想回家去侍候婆婆,用自己的余生去善待她,去赎罪。
何美景坐在地上,双脚发麻,可是她看着这样的结局,笑中带泪。真是皆大欢喜的一幕,她相信不远的将来,父母一定会复婚。
白良辰蹲在她面前,笑着问,“为什么不走?”
她看着他,说,“脚麻。”
他问,“那要不要我抱你走?”
她摇头拒绝,“等下就可以走了,只是坐久了血液不通畅。”他却没有再询问,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往巷外走。她在他怀里看了眼公公的脸,脸色蓦地绯红。
白承望说,“刚才你打电话给你爸爸,我正跟你爸爸在一起找人,于是顺便把良辰也叫过来了。”
“哦。”她有点害羞。
白良辰问父亲,“把车钥匙给我好不好?我送美景回家。”
白承望双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理地摇头,“不好,我怕车再被交警给拖走。”上过一次当,怎么可能再上当?上次一次这败家子把车直接丢马路,最后被交警给拖走了。想到这个,白承望就火冒三丈,“小辰,要靠自己的努力赚钱买车,别什么事都指望着爸。”
“算了。”白良辰抱着她穿过小巷到达大街,一步一步走得更慢,已经被众人抛下。他忽然问她,“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做?”
她急忙用手遮住他的嘴,心急如焚地“呸呸”了两声,“不吉利。”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站定脚步问,“我就想知道,你会怎么做?”何美景依偎在他怀里,眼泪再次涌上了眼眶,“我会记得你一辈子。”
“这还不够。”
“我会……”她说不出口,如果真有一日他遭遇不测,她会把那一年的婚姻,当成人生的全部。她会把他的一切深埋在心底,她更会守着那曾经的美好,自认为他在她身边一生一世。直到老死那刻,跟他的骨灰葬在一起。她勒住他的颈项,心里伤感,“我不许你胡说,你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