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画面倒颇有些年少时还纯真的样子呢。
远处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声音清朗,可以猜得到:有这般声音的人长相必定不会太逊色。沉绿摇摇头继续玩泥巴,暗自笑话自己:想什么呢,可真矫情。
半晌,她没再听见那男子的声音,倒觉得背后有人隐隐约约地注视着她,眼神灼热。她便回了头看:是刚才的男子,穿藏蓝色的衣衫,看她的表情似笑非笑。
哦,准确地说,是憋着笑。
眼见那男子身后跟了一众仆从。沉绿料到他的身份势必尊贵,便在水里晃了晃脚丫,搅和浊了水也洗净了腿脚。她顺着桥栏攀过去,动作轻巧,半点不像娇生惯养的宫中女子。
“你是谁?”他问。
沉绿勾着嘴角笑,身体半倚着桥,表情慵懒:“你且猜猜?”
只见那男子收起了手中的折扇露出玩味的神色:“那……”
他话还未说完,旁边的奴才就匆匆拉着他走,他懒得挣开,便跟着走了。走了小半截路他又转过头眯着眼睛冲沉绿说话:“我会再来寻你的。”
沉绿并不讨厌这个看起来不太沉稳的男子,就也冲着他的方向挥挥手:“好啊。”她看见那个奴才又忙着拉他,嘟囔着些什么。
“诶呦我的小祖宗,那是帝妃大人,帝君可宠坏了你。”然后她听见那个男子回:“我叫青玄,不是你祖宗。”
挺搞笑,不知是无殇的什么人,不过总能为以后的日子带来些许乐趣。
是会带不少乐趣来的。沉绿想,总之她是这样期盼着的。
玩乐了半日,沉绿终于觉得有些倦了,她甩甩头一个人走回宫。
秦瑞雪竟在她的宫里坐着。咏歌在他对面,两人相谈甚欢。她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本想偷听两人在说些什么,却被秦瑞雪察觉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冲着沉绿的方向瞥了一眼便继续聊天了。沉绿自知偷听不得,只好拎了裙角进门。
进门的瞬间,她听见添韵的话:“瑞雪公子。”
“公子可有心上人了?添韵正是婚嫁年龄呢。”这话说得这样露骨,秦瑞雪定是听懂了。可他却说:“宫中的青年才俊不少,不如说给帝妃大人吧,她是个开明的好主子,你且叫她替你寻寻?”
添韵住了嘴,脸色有些不对,直到看见沉绿才弯着嘴角笑了笑,十分牵强。打了个招呼她就离开了,一言不发。
她早该知道添韵喜欢秦瑞雪。可却不愿意承认。
许是这么些年霸着他惯了,就半分不想同别人分享,更不能接受他心里有人,于是她说:“添韵的婚事你莫操心,我会替她寻个好人家的。”说这话时她故作闲适,捧了一杯茶坐在秦瑞雪对面的椅子上。
“她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只是我不想,瑞雪哥哥,我不想把你给别人。瑞雪哥哥只许有绿绿一个人,好不好?”沉绿问,放下手中的茶杯扯秦瑞雪的袖子——恍惚记得,她从前任性叫秦瑞雪做难办的事情的时候就扯他袖子。
秦瑞雪转过了眼看她,沉绿便把眼睛眨巴着,努力挤出点眼泪来:“瑞雪哥哥……”她是聪明的,知道秦瑞雪重情,就拿这个处处制着他。沉默了半晌后,她看见秦瑞雪的眼神渐渐温柔下来。
“好。”
又过了小半月,终于见了无殇。
他特地来寻沉绿,一进门就只管抱住她。风尘仆仆地赶来,衣衫上还带着门外的凉意。沉绿莫名地就想到他搂着咏歌的样子——是否也如这般,专门做出全心全意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暗笑自己想象力丰富。沉绿不动声色地推开无殇,眼看着他的神色阴郁下来。她拢了拢无殇的衣领笑着出声:“外头好生冷,你可冻着了?”
无殇就势捂住她的手:“是冷的,可一见你心就暖了,身上的凉算不得事。”不知是怎么了,他今日说起话嘴里像抹了蜜一般甜,沉绿直觉有事,便先开了口。
“怎的就选了今日来?”她用手指勾住无殇的腰封,笑起来花枝乱颤。半推半就的,无殇被她拉到榻上。两人只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直到沉绿挑开他的衣衫,无殇才有了动静。她的指尖在他的胸膛划过,带着几乎察觉不到的痛感。沉绿把手落在他心脏的位置:“无殇,你若敢负我。”
她做了抠挖的动作:“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
沉绿是认真的,他却只当是玩笑,于是一边倾身而上,一边调笑着回她:“好,便是捏碎我的心也随你。”
满室旖旎。
无殇是帝君,要早起上朝,沉绿便随着他早早起来,替他穿衣,绾发。不像是君王家,倒像是寻常百姓的妻子替自己的丈夫更衣。这样小的事情,沉绿居然莫名的觉着暖心窝。他出门的时候,她送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上轿,又把头伸出来看沉绿,目光灼灼。
沉绿冲着他挥手:“等你回来替我画眉。”无殇又把头缩回去,笑得像个孩子。
直到他走远,她才倚着墙倒下去。并非是身体上累,只是心里对无殇无比失望。不为别的,即是昨夜梦中呓语,他念叨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她还只当他是想她了才来看她,如今想来却并非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