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一惊。这分明是个小孩子,看向他的眼神却带着无尽的威压,让他忍不住后退半步。他却觉得丢人,硬是梗起脖子顶撞秦瑞雪:“你是聋了还是怎么的?咱家讲话那样清楚,你却听不清。”秦瑞雪的脸越发冷了,那股彻骨的寒意让太监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个字,他已经没声儿了。
因为秦瑞雪的剑尖此时已然触到了他的脖颈。
他一昂头,声音微微颤抖:“你干什么!咱家可是太妃娘娘的人,你敢对咱家动手!”秦瑞雪抿抿嘴,没说话,手上却加重了力道。那个太监终于崩不住了,尖细的一声叫喊他带来的人都转过来了头。
他蓝色的官袍已然湿了,裤裆处隐隐透出一丝尿骚味。秦瑞雪冷哼一声,收回了剑:“主子到底是主子,再尊贵的奴才也该清楚惹怒了主子会是什么后果,千万别跟上个自认为好的主子就四处狂吠,丧家犬一般,白白惹了人笑话。”
周围的宫女太监已经崩不住笑。这个太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微微渗出些血。若是秦瑞雪的刀剑再深入一点点,他留下的就不是血了,是命啊!他颇有些恼羞成怒,对着周围的奴才发脾气:“看什么看!赶快收拾东西搬过去,小心晚了时辰太妃娘娘治你们的罪!”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皆是一缩脖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那个太监也不闹腾了,捂着自己的伤口灰溜溜得开始看着奴才干活。
无殇像是才醒悟过来。他哑着嗓子冲秦瑞雪道了句谢,再也没说什么。沉绿却察觉到了他身上发生的一些微妙变化。
戾气。多了一丝戾气。
他们走到了那个所谓吟凰亭西侧的宫阁。说白了不过一栋破屋,让人难以想象这样的屋子竟然会在宫里出现。更糟糕的是这屋子,连个名号都没有。
这是巨大的羞辱啊!
无殇自生下来起,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只觉得喘不上气,母亲的脸和陈太妃的脸在他眼前交错。
“无殇,你要给母妃报仇啊!”
“无殇,打今日起,我便是你的母妃了。”
……
他坐下来,榻上很硬,他却半点感觉不到似的呆愣着。沉绿和秦瑞雪一言不发。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这种丧亲之痛,只是盼着他,盼着受到了无数打击的无殇撑下去。
“要报仇吗?”许久,沉绿问道,声音轻轻的,分量却极重。无殇轻轻摇了摇头:“我们拿什么报仇?如今的生活也要依附她,那太监的话说的并没有错,没了母妃,我没什么可以和她斗的。”
“更何况,我对帝君这个位置并不很感兴趣,甚至是厌恶。我只盼着能安安心心的活下去,然后……”他的目光投向沉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收了回来:“然后这便是最最紧要的事情了。”
沉绿叹了口气,心里难受极了。说不上是心疼,还是愤愤不平,总之就是……替无殇难过。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这一天折腾下来,大家都很累。却不想,陈太妃又来了。
这个阴魂不散的丑八怪。沉绿暗骂,就连秦瑞雪也紧紧皱着眉头,明显能看出他的情绪不好。陈太妃眉眼带笑,无殇麻木的跪下来行了礼,陈太妃却一直没叫他站起来。好半晌,他才听见女人的声音:“我听闻今天你宫里出了个奴才,伤了我的领事太监。”
秦瑞雪一惊,仿佛料到了些什么,右手一直搭在剑柄上,想要走出去。身旁的沉绿却伸手拦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无殇,虽然你是我的儿子,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也不好偏袒,你若是能把那个人交出来让我处置,那便万事大吉,若是不能……”
“不能!”无殇抬起头,还没等她说完就反驳。
陈太妃的脸色由晴转阴,她半眯着眼睛:“那既然奴才不肯站出来,就只好罚主子了。”
秦瑞雪要站出来,却再一次被沉绿拉住了。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躬下身子:“陈太妃摆明了是想给无殇个下马威,不是这件事,也会是别的事,就算不说你,也会扯上其他人。你只要在这里带着便好。”秦瑞雪点点头,又听见沉绿道:“我只知身边会法术的人只有你,陈太妃盯上了我和无殇,你不能暴露。若真有什么事,我们就要把命放在你的身上了,瑞雪哥哥。”
秦瑞雪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