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又说:“娘娘不必这么急,皇上最近脾气不好,你也是知道的,这时候您去找他,怕是讨不到好。”
春儿和云芝就是不一样,云芝可是巴不得她靠近李渊呢。
苏秦说见就要见,几步就跑出门外,春儿跟着她出去,但一转眼就跑没了影,她有些焦急,四处查看,都没娘娘的影子。
她一时间慌了神。
苏秦从春儿那里跑走后,并没有直接去找皇上。她拐了个弯去了御花园,周施迟在那里。他站在万花点缀的丛叶里,几束阳光透过前额的碎发,洒在洁白无瑕的脸上,一瞬间恍若隔世。
曾有这么个印象,他也是这个姿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背着手,看着远方,目光里衔着察觉不到的哀伤和无奈。她想不起来他那天有没有带笛子,但他带了匕首,他递给她,说了一句她印象深刻的话:“我们,有时候都身不由己。”
第二天他就西征了,带了十万大军,在边疆镇守,风吹日晒,风餐露宿。时间这样一晃,就是三年。
眼泪有些情不自禁,但她还是控制好自己情绪,往事是断了线的风筝,就让它飞走吧,执拗着不撒手,那可是件悲哀的事。
她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施迟说:“建安公主心情烦闷,皇上令我来看看她。”
苏秦揪下一朵开得正艳的牡丹花,说:“你放心不下她,当初又何必毁掉婚约。若不是你固执,建安公主也不至于这样,心碎了你又来安慰,我看不懂你的居心。”
周施迟看着她:“我们都应该懂,有些姻缘,明知道不合适,却强行扯成一起,这就像这斑斓的花朵,有些注定只能被别人观赏,却结不出果实,就算结出果实,苦涩得不堪入口。”
苏秦手里的花蹭到了鼻息间,说道:“这些花朵种下来,就是拿来观赏的,没人指望着能做其他。十全十美的东西太少,有的话,我们也得不到。”
周施迟已经拿走了她手里的花,他的眼神里有一丝星光,卓卓发亮,“但我们可以自己选择,若下定决心在这宫里,人也会随着等待枯萎,若心还是活的,天涯海角,哪里会没有一点土壤生根?那不像宫里,婚姻的关系不是做给别人看,也不是为了政治或家族的关系,喜欢了,才在一起,没有别的原因。”
他的话像是风铃,又像是笛声,轻悠悠的飘在耳边,真的好听。她多惊讶,今天,周施迟一点也不一样了,这些话他从来不说,说的不矫情,也不过分煽情。她意识到了,他是在诱她。
“周将军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他轻轻靠近他,把花朵夹在她的耳边,人像俯冲过来。
“我以为自己没做过后悔的事情,但我错了,当初幸福离我很近,就在我眼前,可我没胆量去握紧它。现在我觉得它越来越远了,当初的擦肩而过,到如今咫尺天涯,换来我三年时光的戎马生涯,我光宗耀祖了,我平步青云了,可我不幸福,是不是真奇怪。”
苏秦笑着笑着就哭了,她眼角的泪像颗晶莹的珍珠,光和影盘旋着。
她的笑容有些难看,是真难看,不假。“为什么我们的想法不一样,害死云芝,我很愧疚了。若那时候我只顾及了自己,我跟你去,你随我走,那死掉的人可不止这些。我本来犯了错,不幸福正常,但周施迟你,不应该和我一样,你要好好活,建功立业,驰骋沙场,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风吹过,裙裾边的花有些摇曳,晃着脑袋,若有所思?
周施迟觉察到自己犯错,他轻轻哼笑了一声,“是我痴心妄想了,你怨恨我吧,恨我当初抛下了你,恨我对你不管不顾。反正我们三个,从来都是这样,纠缠在一个圈子里,你绊着我,我缠着你,谁也逃脱不掉。就让我们纠缠吧,缠到最后,看谁窒息。”
苏秦翻起来惆怅,“也许现在,不只是三个,而是四个,缠起来太乱了,乱得看不着内心,我被搞累了,很累。”
“若你想远离是是非非,从此逍遥自在,你肯找我,我必然带你离开,去哪都行,我放弃我的功业,你放弃你的身份,像三年前那般,再有一次机会,我不会再错过你。”
苏秦苦笑。“你不必自责,我没有怪谁,也没怨恨谁,我看开了,是我的命,我注定要受着。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心,你能这样说,我已经很开心了。”
周施迟无奈的叹息,“你还是不不信我。”
艳阳消逝,残阳隐退到山边,留下一圈余红,将云层涂染得层次分明,再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晚霞了,还是在这种心情下。想想,还不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