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苏朗的冷漠,来者并没什么不满。他把行李放在靠门的那张床上,然后出门去水房洗漱。
这应该是一个习惯旅行的人,或许是某个公司的业务员,苏朗判断着。靠门的床位,一般没人愿意睡,对方为了避免纠纷,直接把好的位置让给了自己。
大概十多分钟,业务员洗漱完毕,从行李里抽出一本闲书,直接躺上床。苏朗依然没有困意,但为了保持体力,他必须强迫自己休息。
苏朗躺上靠窗的床。这和业务员保持了最远的距离,也方便随时跳窗逃走。这些年,苏朗在神秘学上的追寻虽然没什么结果,却也不是一无所获。他学习过一种不知是瑜伽还是道教的呼吸方法,可以让自己迅速镇静,进入睡眠,同时能保持最大限度的警惕。
以前,他用这个应付考试,却没想到会有一天发挥它的真正效用。临睡前,他最后朝那人扫了一眼。
苏朗的身子顿时僵直了!
那人手中,竟然捧着一本《理想国》!
白底灰花,作者名译为“帕拉图”的民国版本的《理想国》!
苏朗贴着床头,慢慢坐直身体。只待那人稍有动作,便要扑上去卡住他的脖子。但对方始终没有回头,呼吸反而慢慢平顺,显然睡着了。
那本《理想国》,就翻落在床头。
苏朗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拿起那本书看个究竟。或者将那人叫醒,问清其中的因果。墙上的石英钟滴答作响,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苏朗终于没有动。
他用力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稳。或许只是个巧合,对方如果是警察,没有必要故弄玄虚。苏朗自我安慰着,心中却明白,他始终没有勇气打破目前脆弱的平静。
《理想国》就像一块磁石,牢牢粘住苏朗的视线。然而,疲惫的铅幕终于笼罩下来,压得眼皮发沉。不知什么时候,他睡着了。
苏朗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晃动着,渐行渐远。他伸出手,双脚却牢牢焊在地面,一步也无法移动。当影像消失,视线里只剩一片通红。
他睁开了眼。
一缕晨光射入眼眸,天已经放亮。
“糟糕!”苏朗翻身坐起,那个业务员已经不见了人影。连床铺也已经整理平整,似乎从来没有人睡过。
时钟指向七点十分。
苏朗愣了会儿神。快速整理一下,离开房间。前台那个女孩儿正在沙发上睡觉,身上盖着件大衣。苏朗叫醒她,办理退房手续。
“这么早啊……”女孩儿还没睡醒,揉着眼睛找押金。
“早起惯了,”苏朗笑笑,道:“昨天我房里的那位,起得不是更早?”
“啥?”女孩儿一愣,“你不是一个人住的么?”
“不可能啊,”苏朗呆了呆,“明明还有一个。”
“是就你一个人,我这里有记录。”女孩儿翻了翻登记薄,突然笑起来:“哈哈,你是做梦了吧?”
“是么……”苏朗的心跳微微加速,脸上却不露声色:“呵呵,也许吧,昨天睡的不太好。”
退了押金,苏朗死死捏着钞票,朝着门外的晨光吐了口浊气。
绝不是梦!
要不是苏朗始终对自己的头脑充满信心,几乎要以为是精神错乱了。为什么一夜之间,各种怪事突然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那个人果然有问题。不是警察,那是什么人?他突然想到了那个诡异的电话。
我们——找到你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苏朗自言自语,目光一瞥,却突然发现一辆警车从街头驶过。他连忙后退几步,躲回旅店里。
警车似乎是路过,经过旅店门口却突然一个急刹,堵住了大门,车门骤然推开,冲下来四个警察!
“坏了!”苏朗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策,对方根本是冲自己来的!他掉头就往里面跑,前台女孩儿目瞪口呆的看着警察破门而入。
完了!生意完蛋了……她想。
苏朗不顾一切向里面冲,走廊拐弯处是面向后街小巷的一扇窗户,这是他昨天就观察好了的。没安护栏,他猛然推开玻璃窗,纵身跳了出去。
不等站稳,苏朗拔脚向巷口狂奔,才跑了几步,又一下停住了。巷口横着一辆警车,三名警察严阵以待。
太天真了!苏朗左右看了看,发现别无出路。
“不许动!”打头的警察从腰间掏出手铐,猛扑过来!
不能被抓!苏朗眼睛变得通红,死命推了对方一把,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拦住他!”警察撞到了墙上,回身厉喝。余下的两名警察掏出警棍,将小巷口堵得严严实实。
“别逼我伤人!”苏朗大吼一声,径直向前冲去。一根警棍当头砸下来,被他挥臂击飞。另外一名警察拦腰抱住苏朗,却觉得自己撞上了一辆狂奔的列车,顿时跌了出去。苏朗高高跃起,双脚在警车顶上用力一踏,嘎的一声,车顶凹陷。
三名警察面带迷茫,看着苏朗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