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尽了最大努力,”叶若彤说,“但你们的会长似乎很有把握。你应该清楚。”
中年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马上汇报这件事,相信他会重新评估那个人的危险性。”
“有结果联系我,你们有我的号码。”叶若彤说。
“走吧。”苏朗终于开了腔。他朝那两个欧洲选民点点头,转身走出小巷。苏珊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棵树下。
“结束了么?”她问。
“去圣路易庄园。”他说。
夜色渐浓,圣路易庄园的石头别墅灯火通明。人工小湖倒映着灯影,波光绮丽,恍若幻境。
因为他们的到来,怀特先生修改了雷打不动的入睡时间,这让管家心生不满。他们在客厅谈了很久,苏朗把自己在布拉格的遭遇讲了一遍。
“乔治死了,那栋老屋变成了一堆木炭。事后我找了很久,除了一身黑灰,什么也没得到。总而言之,线索断了。真糟糕。”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真糟糕……”怀特先生喃喃地重复着。
“它不该这样。”苏朗毫不客气地说,“怀特先生,如果您能够开诚布公,这件事本该有更好的结果。最起码,我不会这样措手不及。”
苏珊不安地挪动身体。她飞速看了怀特先生一眼,出乎意料,那位威严的老人并没有动怒。
“你说卡夫卡的事?显而易见,你都知道。”
“我相信您知道得更多——如果还想让我继续调查下去的话。”苏朗说。
怀特先生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说:“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卡夫卡的事情到此为止。说句实话,为了他的名誉,我并不避讳这种不光彩的手段——也许会更过分。但我清楚,现在不是讳疾忌医的时候,中国有句话:‘勇士敢于切断自己中毒的手臂’……”
“壮士断腕。”苏朗说。
“是的,我必须具备这样的勇气。”怀特先生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后面居然藏着一只扁平的银酒壶。他轻轻呷了一口,“高度杜松子酒,这就是我的‘勇气’。管家先生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狂。”
怀特先生脸上泛出一丝潮红,慢慢开了腔:“这件事始于1973年,那时我已经到了巴黎,手中拥有了一个稳定的媒体王国。你知道,很难有事情能瞒过记者,他们无孔不入……我第一时间知道了卡夫卡的事……我当时怒火万丈,同时也非常恐惧——如果被民众知道了,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苏朗点点头。
“那时还不像现在,民众大多处于愚昧、极易被蒙蔽的状态——其实现在也差不离。我竭尽所能,利用自己微薄的影响力,试图压制这件事情。幸好,布拉格是我的老家,我还有点儿势力……但起初并不顺利,我没办法完全控制局势。一些有办法的朋友找到我,他们要与我合作……”
他看了苏朗和叶若彤一眼,说:“你们明白我说的是谁。”
当然。苏朗点点头。答案非常明显:欧洲选民行会。
但问题是,欧洲选民行会为什么要热心于这件事?卡夫卡只是个作家,即便才华横溢,和选民行会也扯不上关系。除非……
卡夫卡是选民?
这个念头随即被苏朗抛到了九霄云外。
怀特先生继续说:“他们有很多资源,比我强大得多。但老实说,在媒体领域、以及布拉格的影响力,我有一定优势。我们合作得很好,这件事被压了下来,只剩下一些传闻……这不要紧,布拉格人都爱护自己的亲人,我相信你感觉得到。遗憾的是,手稿始终没有找到,而那具“甲虫”尸体,则被他们运走了。”
什么!苏朗身子一震,他看到叶若彤眼中同样惊讶的神色。那只“甲虫”,居然在欧洲选民行会?
苏朗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很多地方都说不通。如果选民行会对“名人变身事件”如此重视,那么为什么如今却无动于衷?还是说,他们只重视卡夫卡?就算是这样,选民行会也有理由对亵渎卡夫卡的幕后黑手予以惩罚。
“我跟他们谈过。他们似乎不感兴趣。”怀特先生闭上眼睛,述说这件事情让他很疲惫,靠烈酒支撑的精神消耗殆尽。他站起身,“这就是我掌握的全部,希望对你有所帮助。诸位,恕我告退。你们的房间,会有人安排妥当。”
怀特先生离开。苏珊也站了起来,耸耸肩说:“看来我也该走了。如果你们想逛逛夜巴黎的话,给我打电话。相信我,那会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