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都城上方的局部阵雨在稀稀落落间就快停了,屋瓦被清洗的光洁如琉璃。客栈楼前那遮住南音视线的白衣男子眉宇间透出几分敏锐,眼神中却又夹杂着三分儒雅。他抬手,轻抿薄唇,盯着南音咋舌的模样,在自己胸前的位置轻柔比划出一个图文来,接着只见他一个翻身便踩着人群的肩头,上了客栈二楼的楼阁。
南音认出,他写的是一个“来”字。
于是毫不犹豫的转身上了二楼。
推开门,柏星前面摆着几道菜品,他已斟好了两杯上等的花雕,见南音到来,便顺手拿起一杯放在鼻前边闻边品:“我记得,每当下雪你便会独自一人饱饮花雕。”
——是啊,在他门下十年的时间,每每落雪她便会想起在雪中亡去的亲人,雪在她的心里亦然成为仇恨的提醒,于是不免借着酒力来麻醉自己。然而,要说独自一人……那却并非她愿意。当时,众多细作的角逐让她没有一个倾诉的朋友,于是只能一人倚在枯零的桃花树下,一杯又一杯……
南音眸中闪过惊讶。
——他竟知道?!
然而,她却殊不知,他知道的不仅限于此。
柏星见她愣在原地,便仰头,先饮尽,淡淡的说了句:“坐吧。”
咸城遭到偷袭之后柏星将南音带回了大衡宫,为她安置了新的身份,随后,除了她之外还有百余人参与了当时为期十年的秘密特训。而除了在相遇之时他们说过几句话之外,期间再无触碰。她虽然知道是面前这个人将自己重新塑造,可在当下她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那份陌生感。
——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衣给人脱世超俗的儒雅气质,眼睫细密、眸中灵光、时而小酌一口杯中酒,时而眺望楼下车中人,然而却从不尝一口前面的菜,也不正眼看南音。
“柏、柏星宫主。”她用他熟悉的声音唤他。
她离开大衡宫已经四百六十七日了。
他深深地记得,她离开那一天,临走前也是这样怯怯的唤自己。当时,她说:“柏、柏星宫主,我这一离开便真的会忘记你吗?往后相见,我又该如何记起你?”
他回她:“望着我的眼,一切重拾。”
从她进入自己策划的特训开始,他便不愿意与她过多言语。
因为他怕,怕自己被她那倔强坚韧的性子吸引,被她那娇美动人的模样捆缚,从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如果那样他便会在下达命令时变得束手束脚,顾虑太多。于是,这么多年,即便心在不由自作的向她靠近,可表面上依旧保持距离,甚至故意躲避,故意冷言冷语。
“一年前崇星招你们这些妖姬去作何?”南音呆在原地未动,柏星也未催促她,而是斩钉截铁地进入了这次见面正题:“同那月姬一样……他让你吸食了血精?”
“对。”她答,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右手掌心中月牙般的结痂。
“传闻果然是真的。”他放下酒杯,再次斟上,冷冷道:“说说你们的能耐。”
“未知。”整个阁中弥漫着醇醇地酒香,南音走到柏星对面缓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