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能够令他跌入谷底的黑暗袭来,冷厉将他包裹,即便没有了知觉,在他的心里还是那样的惧怕。
——惧怕失败……
——惧怕就这样不得翻身……
——惧怕……醒来之后又是崇星变了法的凌辱……
他,多么骄傲,那么高贵,多么自信!
可那都是曾今!
——然而。
当漠星醒来的时候,自己竟躺在一出僻静的竹楼中。
竹楼之外是一眼望不见末的竹海。
他想不起关于当时的任何记忆,只觉那个粉色的身影在之前,便不停地晃动与自己身边。
此时自己仿佛身陷梦境,又觉得心里重重。
疑惑之余,楼外一侧传来一阵舞剑的声音。他打着赤脚,裹着素净的薄衣,朝着竹楼另一面走去。
那舞剑的人身着白衣,剑招酣畅淋漓,回首停顿之间便见他清俊而满是笃定的脸。
“柏星……”他眼神之中没有一点情绪,仿佛楼下的男子只是一个虚幻。
“你醒了?两次身中蚀心枪,能保住命,醒过来,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对方语气似安慰,动作却未停。
“啊!”他眼中忽然闪出光亮,惊喜与担忧在眸底浑浊了一下,道:“你怎么会救了我?”
“我?”楼下的白衣男子停下来,望着他,似笑非笑:“我只是令人将已死的你抬回来……是那个血精妖姬!”
——当日逃脱的事,是柏星傍晚时告诉他的。
柏星说,一切全靠了那个粉衣女子。
——平时里喜爱的纱裙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裙摆一边被烧得边边角角,另一边则被自己撕去一大半。几乎衣不遮体,却是为了将昏厥的漠星死死捆在自己的身上,便与拼杀。
她那样的做法,就是所谓的同生共死吧。
要知道,当时除了五个妖姬合力与她对战,更有无数烽华宫门人埋伏与城中内外,等着她哪一刻的松懈,便对她、或者背上的他射出凤箭,然而,她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竟然在那种激烈的长战中,带着漠星突破了那样的重围,甚至还在遇上柏星之前,熬住最后一口气,第二次为他解了蚀心枪。
从冰窖到大殿之上,从盛世苑到风都城内,从风都城一直来到悬崖绝壁……那纵身一跃时,带着这个真正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她到底想着什么?
或许这就是血精力量的强大之处吧——借着某种信念,激发、激发……便会一次次突破极限,带来未知的强大力量。
而现在,那个耗尽精力的女子,正浸泡在竹楼之后的荷塘之中。
漠星无法想象当时的情形,在陷入深思之际,柏星突然问他:“你不去看看她?”
“你救我就好,为什么还要救下那危险的妖姬?”然而,深思之后他竟有些冷漠的说出这番话:“要知道,她是崇星训练出来的血精妖姬,万一是崇星的圈套呢?”凤眼轻眯,他声音一冷再冷:“我已是现在这番模样,若是你也陷入险境,我不知再上哪里去找一个翻身的机会……”
“呵呵……”柏星轻笑,朝着竹楼之上走去,漠星带着轻微的咳嗽跟随其后:“若只是一个单纯的棋子,要杀你,要来杀我,为何她还要拿命去拼,拿命去背叛?”周遭飘着淡淡的竹味清香,柏星走进楼中小阁,笑道:“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是真是假,为何会甘心拿命来换你,可我知道,崇星的愤怒是真的。”
他所居之处长期备着那似乎有着特殊意义的花雕。
在漠星眼前,他将杯斟满:“能够在五个吸食过血精的妖姬手中逃脱,也算是奇迹。”他感叹道,不由再次对血精妖姬的爆发力惊叹。
然而,或许当时他们是逃不掉的吧。
因为正准备出手的苍弥,竟被南音暗里挡了下来。
看似激烈,花姬、水姬、镜姬,其实都有手下留情。
毕竟——花姬说:“终究还是姐妹。”
而她就那样一路咬着最后一口气,一路的逃,落入悬崖之后再无力气,就一路爬,一路寻找机会……
“柏星!找柏星!白衣……信号。”颠簸之中这个昏迷的宫主,竟然迷迷糊糊得念叨起来,终于告诉了她最后的转机。
她从他的袖中取出了那个银铃,在夜空中奋力摇动。
几只秃鹫飞来,又飞走。
终于,柏星的人马很快就赶了来,将他们就此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