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她对生活的口味,他想就是这样的,所以他永远都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存在。等到唐定明意识到她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存在,他想他已经错失了机会,以多大的代价,都无法将她拉回自己的身边。
她是菲儿的时候,他不能;而那个叫阿桡的人,更不能。
原来雇的阿姨请退了,唐定明上班的日子,好婆婆就过来做饭。唐定明早出晚归,之间还出差了半个月。出差前两天他去敲菲儿的房间,打开门,和她说他要出差,跟好婆婆打过招呼,菲儿这些天就去爷爷家吃饭。菲儿说知道了。唐定明转身下楼,菲儿打开门,说,一路顺风。唐定明装作没听到,偷偷地笑。以往他出差,她从来不要他带什么东西,只会说,一路顺风。他对别人说起自己的女儿,都会说是太特别的一个人。总是因为太特别,而不知要怎么安置这个“特别”。
唐定明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捡到一张发票,是连珊去柴师傅那里取衣服的凭证,约定的日期都快过二十天。周末,唐定明拿着发票凭证,去柴师傅那里取衣服。
柴师傅的作坊很暗,只有一扇高高的窗透射进来阳光,店里开几盏灯,照不开去的昏黄浊光。很安静,缝纫机的运作声和女子轻盈的说话声,好像不是热辣的八月,此刻凉意十足。
和柴师傅说话的女子,着青色连衣裙,她有所察觉,回头。两人对视,唐定明看她,觉不知哪里见过。她重又注视着柴师傅,唐定明走过去,说他过来取衣服,之前连珊在这里订做了衣服。他把发票递给在店里帮活的锦姑,锦姑接过,说等一会。他说好的,原和柴师傅说话的女子转头向他,“你是唐树梨的爸爸吧,我叫苏真,是他以前的语文老师。”唐定明记起,他去过学校,当时是见过的,尽管已无印象。
窗外的日光缓缓转了方向,和着缝纫机的声,时光有种驻留的假象,仿佛有什么东西迷雾散开柔和流淌。唐定明看到柴师傅埋头做活时凸起的驼背,他身旁的苏真,盯着柴师傅的一双眼。那双眼,和线一样细。
苏真想,那是月老的红线。
三十四岁的苏真,是镇上的老女人。但不管老女人或是鳏夫,都能有爱情。爱情对每个人是平等的,你笑纳了,就是你的。
阿桡常想,那个时候,是不是苏真已经变为她认为的那种细软精美的女子,还是唯唐定明发现了她的细软精美。亦好比,因流泻漂浮的日光,而产生心动。是不属于阿桡的,普通、美好、无价、情深意长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