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烟进屋,轻描淡写地关上了门。
男子的声音宛然带笑:“真不愧是二殿下,看这云霓公主的样子,又该是一个被你勾了魂的。”
屋里的烛光昏暗悠长,地上溅落几滴的水痕,屏风微微挡住了往里的视线,若不细看,很难发觉隐藏在阴暗处那个深幽的人影。
慕长烟在桌旁坐下,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一下。
“最初听说殿下被云霓公主讨进府时,卑职一方面为您不用被困天牢而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也颇是担心,毕竟这位公主在外的风评甚是不好,总担心她是不是对殿下的美色别有所图。”暗处的男子看着慕长烟啧啧地感慨,“倒是没想到这位公主,不仅把殿下供在这雅居里,甚至还为保殿下安全不惜冲撞圣言。先前岳清回来禀报时我还不信,今日一看,只要善加利用,想来又该是一枚绝妙的棋子。毕竟辰国皇帝爱妹如命的性子,世人皆知。”
慕长烟品茶的姿势微微一顿,神色不变地掀了掀眼帘,有些头疼地打断了他的絮絮不绝:“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看她?”
男子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微微一笑:“当然不是,卑职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二殿下,太子殿下已经带兵回到了宋安城。当初太上皇的朝中旧党也被清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待太子殿下择日登基为帝,便可重振朝纲。”
慕长烟点了点头:“难怪听岳清说,辰国朝廷对我们关在东苑的人态度忽然好了许多。”
男子神色慵懒地哈了口气,不屑地扬了扬眉:“当初辰国能侥幸战胜我军,不过就是仗着恰逢我国内乱,如今太子殿下重掌大局,他们当然需要更加小心翼翼。”
“看来,是时候让辰国朝中乱上一乱了。”慕长烟说这句话的时候,甚是轻描淡写。
“所有事到了二殿下手中,好似都成不了什么难事。”男子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旋即笑了起来,“卑职身份特殊,不便经常出入公主府。日后殿下若有什么安排,便让岳清传话给我。”
慕长烟微微点头,视线透过窗棂,落入空寂的院子中。他的眉目漆黑如墨,仿似与外面的夜色融入一处,深邃无波。
男子在他这样的神色中,忽然陷入了沉默,缓缓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放到桌上:“这是殿下要卑职带来的东西。”他紧紧地抿了下嘴,言语间没了分毫原有的嬉笑神色,眉心紧锁道:“卑职虽不知殿下想用它做什么,但此物毕竟伤身,还请殿下使用前务必三思。”
慕长烟的视线在锦盒上划过,眉目间神色未改:“我知道。”
男子神色闪烁片刻,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恭敬地施了一礼,悄然离去。
接下来几日,整个云霓公主府都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氛围中,这异样的起源,则是由于慕长烟的禁闭。丁香本也以为谢东霓只是一时气急,没想到接下来几日,她竟然真的派人封锁了竹居,隔断了所有消息,实在叫人好奇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东霓换好衣衫,顶着一头凌乱散落的青丝,悠哉地坐在桌前吃着午膳,不时还忍不住挑弄着旁边那个几乎不敢多动一下的丫头。
杏儿此时换了一身侍女的衣服,被她这么一瞬不瞬地盯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公主你一直盯着杏儿看什么……可是杏儿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本宫是看杏儿长得漂亮,当然是想多看两眼。”谢东霓被她这含羞的模样给逗乐了,笑眯眯地伸指挑起了她的下颌,在玉容上狠狠地摸了两把。
“公主,被别人看见可不好。”杏儿在她的挑弄下愈发羞涩,整张红脸低地都快埋进了怀里。那天晚上她确是被吓到了,但后来谢东霓召见她后,依旧是一副“阿东”状吊儿郎当的神态举动,搞得她也很难在这位传闻中的阴戾公主面前严肃得起来。
“看?有谁在看?”谢东霓装腔作势地左顾右盼了一番。
守在旁侧的侍女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作目不斜视状。
丁香恰好走进屋来,见谢东霓此时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问:“公主,刘老郎中来给齐质子诊脉,你看,是不是放他进去?”
谢东霓脸上的神色略微妙地一晃,闻言蹙起了眉来:“怎么又诊脉,上次的肩上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回公主,齐质子的肩伤确实已经康复了,但前两日夜里似是吹风着了凉,现在正烧着呢。”丁香边回边探看着她的神色,斟酌着问道,“公主可是要去探看探看?”
“不必了。”出乎丁香的意料,谢东霓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让那老郎中去看看吧,本宫记得皇兄先前送来的七珍丸还有一些,你也叫人一并送去吧。”
“是。”丁香应声,仍忍不住偷眼打量,愁得脑袋也略感生疼。谁能告诉她,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