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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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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裴子谦按照慕浔的提示找到归云驿馆,敲开房门,里面有一黑衣武人站立等候。

“我徒儿呢?”裴子谦问。

武人回,“夫人不在洛阳。家主说,如果裴老爷守信,自会把夫人所在告知与你。可惜,裴老爷还带了帮手,此事就此做罢。做买卖最讲究诚信,相信裴老爷会理解的。”

话音刚落,一个黑色身影破窗而入,剑势直指武人。武人脚尖轻点,破房顶而出,三两步消失在夜空中。

“别追了。”裴子谦止住了那人,“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你也问不出来。”

“听说有人去请了集杀令,得尽快找到她。”

裴子谦揉一揉额角,“阿瑞啊,如果你是慕浔,会把她藏到哪里?”

黑衣男子长身玉立,正是萧瑞。他寻思了一阵,“当然是安全的地方,要僻静,但必定是自己的地盘,并且离长安不远。”

裴子谦幽幽地看着他,“这么说来,这样的地方附近不就有一个吗?”

萧瑞知他所指,点点头。

裴怜醒来时,慕浔已然起身。门关着,外面依稀传来慕浔的声音。他说话总是不急不慢的,很容易听出来。

她穿好衣裳,双腿吊在榻边上晃了晃。大半个月过去,腿已经不疼了,但恢复得很慢。

她试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能站住,她有些惊喜。再往前踏了一步,有些艰难,却也能做到。她想起两年前她重新开始走路的日子,那时她激动地嚎啕大哭,连师父也热泪盈眶。有些分神,腿上的力道有些不够,突然跌倒在地上。

外面有人快步走进来,把她抱起来,放回榻上。

“摔疼了吗?”慕浔蹙着眉头问。

她拍拍衣裙,摇摇头。

慕浔朝外间唤道,“按照刚才说的,都散了吧。”

门外一干人应是。

裴怜忙道,“你忙你的,找个婆子把我送回去就成。”

“送回去?”慕浔拿过梳子来帮她梳头,“送回哪儿去?往后我住哪儿你就住哪儿。之前梁叔安排你住在湖石,你还跟他拧上了。他年纪大拧不过你,我来跟你拧。”

慕浔说的是裴怜刚到的那晚,慕梁确实安排她住在湖石来着,她说什么也没答应。慕浔不在家,她就算慕家的主人,最后还是她说了算。

她捏了捏衣角,寻思了一阵,说道,“阿浔,我跟你说个事。”

“你说。”

她舔了舔嘴唇,“我们住在一起不太合适。”

慕浔心不在焉地一边梳还一边怨道,“你师父也是的。大江南北这么多去处,愣是跑到凉州喝西北风。头发吹的跟稻草似的。”

她知道他故意岔开话题。继续说下去他势必会生气,如果不说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正犹豫着,慕浔幽幽地说,“没什么不合适的,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这么定了。”

裴怜咬着嘴唇。慕浔用簪子简单地绾发,这是他从小就会的。从前他阿娘懒得绾发,就教会了他,长大以后帮媳妇儿绾,中间……偶尔也在乐坊帮歌女绾过,还有秀珠。总之,这是慕浔的一项技能,催倒过众多少女的心。他得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这么多年过去了,手艺还没有生疏。他热情地拿了面镜子给裴怜,指使她左瞧瞧、右瞧瞧,“好看吗?”他问。

裴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慕浔不满地捏她的鼻子,“到底好不好看?”

裴怜勉为其难地挤出个笑容,“好看啊,谢谢你。”

慕浔一开心,背起裴怜在山庄里闲逛。日暮西陲,两人坐在山腰的亭子里看日落。山间泛起丝丝凉意,慕浔用大氅将两人紧紧裹住,只露出两张脸。晚霞将山间映得通红,他低头看裴怜的脸,她的眉间有几分忧郁,任凭他怎么哄也赶不走、驱不散。

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他曾经幻想,有一天,或是在奈何桥上,或是下辈子再遇见裴怜,他要说什么,结果每次想都不一样。现在,他只想带她远离伤痛。他缓缓说,“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回本家。你喜欢那里对不对?你走了以后,我又种了好多白兰树,我们住的院子里都是。到了春夏,我闻到满院子的花香,就会想起你。”他的嘴唇靠在她的耳朵旁,喃喃细语,“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想把你的树挪个地儿种,结果种死了,你抱着那棵树哭了好久,最后还离家出走。你走后那么长的时间里,我就把你当做离家出走了。我梦里常常遇见你。你有时哭、有时笑,我一直问,云儿,云儿,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笑了笑,“幸好你回来了。如果再不回来,连我自己也骗不下去了。”

裴怜安静地倾听他的倾诉。过去,因着秀珠和他的事,她以为慕浔是个薄情之人,四年时间足够他忘记她。没料到他用情之深,足以让她羞愧。

太阳就要落下去,倦鸟归林,庄子里下人们开始四处掌灯。

她抬头看慕浔,他的眼眸清澈如泉水,随便绾起的长发随风轻轻飘,显得潇洒俊逸。这张脸,还是四年前她爱的样子,可是她的心却无法再回应。她哑着嗓子说,“阿浔,我们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一个道歉,现在补上。”她看着他的眼眸,“阿浔,对不起。”

他温柔地抚摸她的秀发,缓缓说,“我不接受道歉。你要用一辈子补偿我。”他吻她的额头,“云儿,我们从头开始吧。”

“阿浔,我……”

“我不是问你的意见。”慕浔当然知道她的回答,所以打断她,他又将她搂紧了几分,“我只是只会你一声。你同意或不同意,都不重要。”

直到夜幕降临,慕浔才背着裴怜回到湖石。

临着湖水的瞭望台上,点满了蜡烛,中间案几上已经摆好了菜肴。

慕浔一坐下就给裴怜布菜,不一会就装了满满一碗肉。裴怜拿着筷子不知如何下手。慕浔索性抽过她的筷子,夹了一块塞到她嘴里。一边塞还一边说,“这鹿肉炖的烂,最好下咽。你要多吃点,补补你的身板,我慕家的香火延续还得靠你。”

裴怜顿住了,她艰难地咽下肉,正要说话,又被另一块肉堵住了。

慕浔幽幽地说,“不要说话。”

其实裴怜要说的,两人都明白,裴怜的身子太差,再要生养恐怕很艰难,但慕浔就是是不服输的个性。他头一件就是想把裴怜喂得白白胖胖的,以此证明萧瑞做不到的事、他可以做到。裴怜过去常笑话他睚眦必较的个性就像个小孩子。他自己觉得这样挺好,至少很多想要的东西都到手了。

裴怜闷闷地嚼着肉,有些反胃。她壮了壮胆子,伸手拨开慕浔的筷子,低声说,“真不能再吃了。”慕浔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鸡汤,“喝了。”

裴怜盯着那碗鸡汤,感觉胃里翻滚得跟上面的油花似的。她喝了一小口,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慢慢喝,你吃。”

慕浔没有再逼着她,自己小口地吃起来。裴怜过去看慕浔吃饭就知道他家教极好,没有一点声音,细嚼慢咽。他也吃的很少,裴怜猜他的身体还没缓过来。

门外闪来一个身影,轻盈越过九曲桥。

是慕枫。他禀道,“裴子谦和萧瑞求见。”

裴怜突然坐直了身子,看向慕枫。

慕浔瞥见裴怜的表情,所有的兴致都冷却了。他冷冷地说“不见”。

慕枫领命而去。

裴怜不可思议地看着慕浔,“为什么?”

“为什么?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放你们见面,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是我师父!”裴怜驳道。

慕浔喝了一口汤,幽幽地说,“我答应过让他见你,是他不守信地把萧瑞带来了。他毁约在先,就怪不得我了。”

突然外面刀剑声响起,裴怜紧张地眺望。

不一会儿,一个黑色身影跳进湖石的九曲桥。宝剑映月,衣袍猎猎,漆黑的目光中带着杀意,正是萧瑞。

慕浔瞥见裴怜一动不动的目光,笑了笑,朗声道,“哟,什么风把齐王吹来了?”

萧瑞冷笑一声,“前两日听说慕家主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要是小郡主知道慕家主身子已经大好,必定兴奋不已。”

慕浔摸摸下巴,点头道,“嗯,大概吧。不过,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去通风报信了。”

说罢,慕浔打了个响指,院子的围墙上围着密密麻麻的□□手。

裴怜冒着冷汗,立刻想起了得月楼内的请君入瓮。“阿浔!”她呵斥道。

他撑着下巴看裴怜,怨道,“生气成这样?”他想了想,又说,“好吧,我家夫人不高兴了。王爷,我给你一盏茶时间,立刻离开我红枫山庄,否则休怪我客气了!”

萧瑞不动声色地说,“要上便上,哪来的废话。”

裴怜心中一紧,萧瑞也是个固执的,她大声劝道,“瑞哥哥!你快走!”

“你闭嘴!”萧瑞怒喝道,“难不成要一辈子呆着这里吗?”

门外,裴子谦也跟了上来,看到这架势也惊住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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