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照,地面的温度很快就升起来了。
他们没有在武威郡多作停留,换了两匹脚程好的快马,吃过一顿素简的饭菜,装好水和路上用的干粮,他们就往西城门去了。
武威的街道上,忽然涌来很多人,到处都有拿着“渭阳侯”画像盘查的兵士,邓弥有两次被拦下,但所幸没有被认出来。
西城门就在眼前,他们低头经过的时候,从未想过这里还会有熟人。
“窦景宁。”
他后背一凛,倏忽站住了。
一个中级将领模样的人,推开围站在一堆的兵士,按剑朝他走来。
窦景宁站着没动,这声音他觉得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是谁,直到那个人走近前,伸手将头盔摘下了——
“寇勋?”
邓弥陡然一阵心惊,牵住缰绳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她侧过身去拢拢面纱,假装随意地抚摸马匹。
寇勋的目光徐徐带过窦景宁身后的人,笑而扬眉答道:“没错,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不能在这里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窦景宁客气地解释,“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做武将,还来了这么远的武威郡。”
寇勋点点头,认同他的话:“嗯,离京城是远了一点儿,风景也不如京城好,不过话说回来,哪里还会有比我大汉王城更富庶繁华的地界?”
窦景宁急着走,却不能表现出来,他微笑应了声:“是,雒阳气象万千,能与之相较的,唯有西京长安了。”
也不知是那个字眼说得不称意了,寇勋转而悲苦哀叹起来。
寇勋拍着窦景宁的肩感慨:“唉,雒阳好归好,最近我却伤感不忍回去。”
窦景宁愣住。
寇勋收了手,自顾自接着说道:“景宁和渭阳侯邓弥向来熟络,他邓家发生的事,你应该都知晓了吧?啧啧,邓家那些人还真是很惨啊!死的死,免官的免官,遣送回原籍的更是多得数不过来,所有财物尽数充公……满眼看下来,竟是全族不保,可怜,可叹啊!”
邓弥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
窦景宁顾忌着身后的人,想尽早结束这一场谈话,他扯着嘴角陪笑:“我,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邓弥了,他的事我不清楚。我还有事,不便久留,告辞。”
寇勋抬臂拦住他:“哟,说了这许久的话,我竟没注意到景宁兄身边的这位佳人,真是太失礼了。”
这话分明是对窦景宁说的,但在说这话的时候,寇勋的目光就没从邓弥身上移开过。
邓弥抬起眼,目光冷锐地瞪视着他。
寇勋看见了,眼中顿时浮起兴奋的光:“还有点凶呢?这样的女人最有味道了,我很喜欢。”
邓弥看他的手不安分地伸过来,皱眉厌恶地往后退。
窦景宁扣住寇勋的手腕,只冷冰冰告诫了他一句:“她是我的。”
寇勋饶有兴味地转眼审量他:“景宁兄口味变了?”
“跟你无关。”
窦景宁甩开他,回头对身后人说了一声“走”,然后就冷着脸从寇勋身边过去了。
寇勋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
“渭阳侯!”
邓弥浑身的热血似乎在刹那里结了冰,她僵住了。
寇勋踱步从她身后走来,出其不备,兀然扯下她的面纱,快得令人无法防范:“渭阳侯,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寇勋!”
“窦景宁你别告诉我这不是邓弥!”
邓弥白着脸拦下窦景宁。
眼前的这个,是个柔弱清丽的姑娘家,如假包换。
兵士们听闻渭阳侯大名,亲眼见到的却是个女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十分惶惑,他们不清楚正在发生什么事,因此都谨慎小心,谁也没动。
寇勋后退一步,挥手令道:“将渭阳侯和此人拿下!”
兵士们不解:
“校尉,这、这哪个是渭阳侯?”
“渭阳侯是女的?”
“皇后的兄弟,堂堂国舅怎么会是女人?”
……
寇勋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厉声命令:“我说她是就是!抓住她,除了陛下的悬赏,本校尉也有重赏!”
情势危急已不容多犹豫,窦景宁和邓弥双双拔剑,两方争端一触即发,很快就打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