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胤唐看着纳兰从一个侍卫手里夺过水袋来,咕咚咕咚地大口喝水,直到一袋水喝光了,方才停下手来。胤唐顿了顿,看着车子的背影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盏茶的功夫,十三弟就被人伤成这样?”
纳兰叹息道:“十三爷领了我刚到那镇上,见周围并无什么异常,正想再巡视一圈,就回来交差了。没想到刚退出镇口那栋门楼,不知从哪里飞了一枝暗箭出来,一箭就射中了十三爷的左腿。”
这回轮到胤唐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扫了纳兰几眼,然后张口怪道:“你是怎么保护主子的?还御前侍卫呢!这点小毛贼也能钻了你的空子?”
纳兰神情也有些沮丧,他一拍自己腰上所佩的箭囊,狠狠地说道:“若是让爷看清了是谁放的这支阴箭,定让他有去无回,后悔白上这世上走了一遭,哼!”
胤唐脸色一沉,却也不再针对他,只是苦着脸,坚持站在头里,一眼不眨地瞅着胤禩去的方向。
当黛玉终于看见胤祥的时候,已是午后,一行人来到了临近山东境内的一个小山村中。
胤祥因为失血过多,昏迷在了土炕上。胤唐正与那刚请来诊过脉的大夫攀谈着有无关碍的话,两人压低了嗓门,一前一后往院外走去。
这是一个当地土财主的祖宅,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除了留有几个老家人看护,原主早就搬到了县城里住了。
也不知纳兰与那个老管家说了些什么,他很是恭敬地领了其他下人将中间的一个跨院开了,又帮着安顿好了胤祥与黛玉在最为干净的两间卧室中。其余房间常年无人居住,早已是蛛网遍布,尘土飞扬。
此刻有两个老婆子带着那些侍卫们,正在打扫上房里的几间卧室,准备给胤禩和胤唐兄弟俩住。至于纳兰,坚决辞了住在中院的建议,自己寻了外院的一间偏房略作收拾,就搬了进去。并且还美其名曰,不能都在里面呆着,要有一个主心骨儿住在外院,有事才好下决断。
胤唐很是不屑地嘲笑了他一番,但见他坚持如此安排,便也随了他去,只是吩咐贾珍专门找了两床稍厚的被褥去与他,只说是怕他也冻病了,更不好拖家带口地上路了。
黛玉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后,便走到了胤祥所住的房间外面。她略微敲了一下门,正想推门进入,却听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问话:“谁呀?门没锁进来罢。”
黛玉一怔,听出是胤祥的声音。她暗自寻思了一回,看来胤祥屋里此刻并没有其他人。正想待会儿再来看他,却听里屋又传来一声“唉哟”声。
门一推,黛玉慌忙走进了屋里,一见胤祥半抬起上身,赶紧上前扶了他,关心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怎么屋里也不留一个人守着,再挣开了伤口如何是好?”
胤祥从未与黛玉如此亲近过,一时倒忘记了病痛,傻怔怔地呆在了那儿。
黛玉一抬眼,见胤祥与自己的眼睛近在咫尺,而且那双乌黑的眼眸里竟然映出了自己的窘颜,忙也避了开去,放开手立起身来轻声说道:“十三爷,奴婢给你倒杯水去。”
胤祥似乎并未从呆怔里清醒过来,此刻见黛玉的身子向门外走去,方才回过神来招手喊道:“别!别走开,……能不能再多陪我一会儿?”
黛玉脸上一红,手不禁又拽着裙子的腰带开始揉搓,看了看门外,说道:“爷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胤祥只得讷言说道:“嗯……,那好罢,我等着你。”
黛玉的脸又红又烫,赶紧略关了门,走到自己的房间,取了茶杯倒好水,又定了定,方才缓步走回了胤祥的房间。
胤祥一脸期盼地望着门口,直到黛玉的身影又投射在了午后的阳光下,他才轻舒了一口气,转而像是没事人一样笑着说道:“林姑娘,不用担心。我的皮子可结实了,上回跟皇阿玛去塞外狩猎,差点就被一头黑瞎子给拍死,结果我愣是与它耗了三个时辰,直到四哥他们领了后缓来救下了我。那一回的伤比现在重多了,可我还不是生龙活虎地蹦搭到如今。嘿嘿,小时候那回掉进了冰窟窿,也幸亏有四哥拉了我一把,结果我没事儿,四哥却被我的乱抓乱舞,误拽进了冰水里。后来四哥被救起来后,躺了四天三夜才回过气来,吓得我的额娘差点没把打死……。”
说到这儿,胤祥不禁又有些伤感起来,他呆呆地看了地面,眼圈也开始有些微红。
黛玉心知他又想起了早逝的敏妃,他的亲母妃。自己与他同命相怜,也是个早早失去了母爱的人,想到这里,她的眼角一湿,赶紧背过身子又抽出帕子,悄悄地擦拭起泪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