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妃入宫前顶着通红的眼睛找他,柔弱的模样,悲戚的眼,让他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那是他的亲哥哥,是母亲临去之前死死握着他的手,要他们兄友弟恭,和睦亲善的亲兄弟!
闵妃承宠那晚,他在院子里站了一夜。
秋风萧瑟,漫天星子。
身上锦裘厚重,可是一颗心,却都慢慢的凉了。
天将明的时候,挺立的身影略微踉跄,身边守着的人上前扶住他。
浑身滚烫。
昏过去前,他想,就这样吧。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他和闵妃,终究是有缘无分。
自此以后,闵妃便是王兄的妃嫔,他依然是王兄的辅政之臣。
他收敛了一切心思,安安心心地辅佐王兄,除掉了一个又一个藩王,杀掉了一个又一个兄弟。
有威胁的,没有威胁的。
血流成河。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王兄却越来越不信任他。
处理掉了那么多没有威胁的藩王,轮到野心最大的谦王时,王兄竟然罢手了。
谦王活下来了。
王兄开始任用谦王,但又不是完全放权,时不时地依然敲打几下。
然而对待他,王兄也不再信任了。
他的辅政大权被逐渐收回,分发给几个王兄的心腹。
他无谓的笑笑,还能如何呢?
伴君如伴虎。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
他懂得。
只是他某一天无意间发现王兄疏远他的理由,一颗心都不止于凉,而是彻底地冷了。
他想过无数种的可能,唯独没想到的是,王兄疏远他的理由,竟是因为闵妃入宫,他表现的太过淡定。
王兄的评价是:“如此视若无睹,桓哲实为心思深沉之辈。”
当事人祝桓哲得知这个消息时,内心实在是近乎崩溃的。
对祝桓书的不满,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他放弃了自己的爱人,眼睁睁地看她入宫,看她承宠,看她步步袅娜成为第一宠妃,只因为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哥哥。
他费劲心思呕心沥血为祝桓书保江山,斗藩王,和慕氏皇族之间周旋,只为了保住焱廷帝族的基业。
结果他却被疏远了。
而且疏远的理由,又是如此的匪夷所思——简直称得上奇葩。
因为他太过淡然。
那王兄要他怎样呢?
冲冠一怒为红颜,举兵谋反才算正常么?
祝桓哲微微摇头,怎么可能不冷了这一腔热血……
轻轻一声叹。
回忆太过沉重,若不是纪岚挑起,他真的不愿再回想。
纪岚安静地坐在一旁,并不出声打扰——祈王需要时间回想,而在这段时间内,过去的不满会不断的放大。
身为锦衣卫的指挥使,他对人心的把握一向很准。
良久,祈王神色微动,淡淡道:“纪指挥使好心思。”
纪岚笑笑:“不敢当,王爷谬赞。”
祈王并没有接话。
纪岚笑道:“王爷伴于帝君身边多年,贵族帝君的行事,众人都看在眼里。当年朔阳峰的事情,不必纪某细说,王爷也当知晓,掌政帝姬的确是对贵族帝君心有不满的。”
祈王瞟他一眼。
纪岚道:“如今贵族帝君病重,帝子年幼,此乃良机,我云宸掌政帝姬有意相助,还请王爷思量。”
纪岚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祈王看他一眼,抬步出去:“既然如此,纪指挥使好生休息,本王便不打扰了。”
纪岚起身,送至门口。
该说的,他都说了。
余下的,就看祈王自己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