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
“是的。”
花光光拉了甄仔细过来,推到前面去:“就是他。喊妈。”
甄仔细呆了一呆。
“喊妈。嗯?”花光光脸色一沉:“不喊?”
“喊喊喊。妈!妈!”甄仔细终于从迷雾中醒来,甜美地叫了一声妈。
花妈妈让进屋内,让甄仔细端端正正站在最亮的大吊灯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个人转着圈仔仔细细相看了一个够。
人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可是今儿个这丈母娘相女婿,怎么会越看越碜得慌。准确点说,是忧郁。
“你这西装,什么牌子的。多少钱一套?”花妈妈撩起甄仔细的衣襟,俯下身闻了闻,愕然道:“怎么腥腥的,还会有鸡蛋汤的味道?”
“|这西装,是是是是是……”甄仔细又开始结巴了:“是皮尔卡丹的。三百四十四块九毛。”
“九毛!”花妈妈失声惊叫:“皮尔卡丹的衣服怎么会有三百多块的?而且竟然会有九毛的零头。怎么回事?”
“那天,妈!”甄仔细赶紧解释:“是这样的。那天他这套西装原价是二千八百八。可是呢,我试了之后,发现里面有一个小洞洞。然后我跟老板砍价。三百,他不卖,我一直加价四十四次,只剩下九毛钱。把这九毛钱,也都加进去,最后才顺利买到这套衣服。哼哼,妈。”
“啊!女婿,”花妈妈快疯了,继续失声惊叫:“女婿,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妈,我姓甄,我叫甄仔细。”甄仔细老老实实回答,老实地象头猪。
“甄仔细!唉,呀!”花妈妈最后一嗓子高叫,两眼一翻,竟昏了过去。甄仔细大惊失色,赶忙把花妈妈扶到沙发上。瞧见旁边有杯水,甄仔细一看慌了神,也不细想,哗的一声端起来就全泼了出去。
哎呀呀呀!花妈妈还魂入阳,大声嚎呼呀:“想不到我闺女如花似玉,竟然会撞上一个仔细鬼。买个西装都能砍价四十四次。那要以后买个别墅,不得装修个一百年才能让我住进去呀?”
“妈,妈。”甄仔细脸憋得通红,急了,好半天才说出一个字:“要说买好的,也很容易。只是买那么好的衣服,搁在身上,好赖不都是一个穿吗?再说了,穿衣打扮也不能说明点什么呀。”
一句话提醒了花妈妈,擦了擦眼睛,赶紧坐正了身子。对了,忘了问这小子是干什么的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小子,”花妈妈也不哭了:“小子,你是做什么的,赶快给我报上来。”
“妈,”话音刚落,花光光便走上前,挨着妈妈坐下了:“实话跟你说吧。那天我被人撞倒了,幸亏遇上了他。所以就这么着认识了。他爸是一个修车的,经营修理铺。”
“修理铺?”花妈妈越听越恐惧:“什么样的修理铺?修宝马还是修奔驰的。”
“不修宝马,也不修奔驰。”花光光说:“是修两个轮子的。”
“啊!”花妈妈惊呼了一声,捂住了嘴:“该不会是修自行车的!”
花光光点头说:“是,妈。他家就是修理自行车的。”
花妈妈好半天才将养尊处优的一只嫩手拿下来,说:“姑娘,你是被撞坏了脑子,出了毛病吧。虽然说咱们的确结过八次婚,但是不能一下子将级别降得这么低吧。”
“妈,可是,我决定了。他家店铺的名字就叫一修白。很好听,一修就白。”花光光轻松地笑了笑。
“光光,你怎么能这样!这可是大事情,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花光光本能地打了一个哆嗦,忽然捂住耳朵。
“光光,你长大了。你的脑子应该好好转一转,想一想。”
花光光忽然两只手都捂住了耳朵。恐惧,讨厌,恶心,烦燥,千滋百味。
“首先就是能不能适应,适应咱们这个家。光光。”
“妈。”花光光突然站起来:“我的头有些疼,上楼吃点药。”
“光光。”花光光不再回答。快步上楼,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妈!妈!”甄仔细惶然之间就发出了两声带颤音的称呼,两腿直打哆嗦。这一声完全发自内心的惊唤是因为花妈妈此时此刻正用她女儿一样的眼神,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这实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花妈妈看着就恶心地剜了一眼,轻蔑地说:“一修白?看你长得跟小黑猪似的,怎么不让你老爷子把你修得白一点。切,黑成这样不说,还穿零头为九毛的伪冒皮尔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