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丽妃身旁的侍女已然断喝:大胆!娘娘说话,岂有你回嘴的余地!
丽妃嘴角噙着一丝森冷笑意:碧桃,给本宫将这不知尊卑的贱婢打烂了!
是!
那叫碧桃的宫女走上前去,啪啪左右开弓几个耳光,登时把珠蕊的脸打得紫胀起来,苏蕴胆小,看着这情景不由得瑟瑟发抖,莲真脸色发白,颤声道:请娘娘恕罪!
丽妃瞟了她一眼,冷冷道:恕罪?我是在教你的奴婢立规矩,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莲真不敢再说,可是珠蕊阵阵惨叫入耳,声声哭喊可闻,最后连娘娘饶命四字都模糊不可分辨,心中不觉大痛,唯有咬唇死忍。
桑蓉远远的站着,将这一幕尽收眼里,心下不忍,不由得开口轻唤:娘娘。
皇贵妃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可是又动了恻隐心肠?
桑蓉垂首不语,皇贵妃神色平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走吧。桑蓉却跪下,低声恳求:请娘娘开恩。
皇贵妃眉头微蹙,脚步却停了下来,半晌叹了口气,开口道:去请过丽妃娘娘来,就说我邀她去我那喝茶。
桑蓉大喜:谢娘娘。
皇贵妃不再停留,被一众宫女太监簇拥着悄然远去了,桑蓉绕到另一条小径,快步走向莲真处,向丽妃请了安,再简单转述了皇贵妃的话,丽妃果然将珠蕊这事丢开,带着一大群宫女太监走了。
莲真等人忙扶起珠蕊看时,只见她脸颊肿胀,嘴角溢血,已然昏死过去,莲真不由得痛哭失声,桑蓉连忙劝止:小主万不可在这里哭泣,快带她回宫医治吧。
莲真强行忍住悲痛,心里此时对桑蓉充满了感激,哽声说道:多谢姑姑。
苏蕴和宝贞都吓傻了,两人俱是脸色煞白,双目盈泪,这时才回过神来,抖抖索索的,合力架起珠蕊,桑蓉叹气:唉,丽妃最是善妒,只怪你长得太好,以后万万躲着她,不可轻惹。你们赶紧回去,晚上我再着人送药过来。说毕,眼睛四下看了看,脚步匆匆的离开,不过一会儿,便消失在远处的重重假山之中。
第6章
暮色渐渐浓了,长乐宫中各处的宫灯早已点上,暖阁里燃着通臂巨烛,照得明亮如昼。皇帝端坐御案前,手中捧着一卷书在看,神色看起来与往常无异,赵承恩却知道今日早朝大臣们都在讨论吐谷浑与吐蕃和亲之事,皇帝因为这事心里一整天都不痛快,于是屏声静气,打起十二分精神加意服侍。
不多时,一小太监进来禀奏:皇上,东阁大学士褚大人求见。
皇帝头也不抬:叫他进来。
一个锦袍玉带,一脸精明的中年人进来,在御案前跪下:臣褚雄叩见皇上。
赵承恩使了个眼色,一溜儿太监宫女便随他悄无声息的退下。皇帝放下书,这才懒懒道:起来吧。
褚雄道:谢皇上。这才爬起来。
皇帝轻抚着右手大拇指上戴着的翡翠扳指,恍若不经意的道:今日朝堂上诸臣为和亲之事争论不休,褚爱卿怎么看?
褚雄道:臣同诸大臣看法一致,吐谷浑和吐蕃结亲,对我大燕朝十分不利。
爱卿有何高见?
臣以为,我大燕朝如若送一位公主去吐蕃,吐蕃德利赞普必定欣喜若狂,对皇上万分感激。
那么,从宗室中挑选一位郡主,册封为公主送去,爱卿以为如何?
褚雄道:如此也未尝不可,只是,若能送一位真正的公主过去,吐蕃赞普必然更加感念我朝恩德。
皇帝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朕的姐妹大多已出嫁,朕膝下几位公主尚年幼,并无合适的人选。
褚雄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您忘了九公主了么?
她也还小。
褚雄垂下头:十一岁,已经算不得小了。
可是吐蕃的德利赞普已经四十多了。
德利赞普乃一国之君,非寻常男子可比。
皇帝脸色似有不忍:九妹是先帝最小的女儿,先帝在时爱她若珍宝,朕不忍将她嫁去蛮荒之地。
皇上不必担心,赞普一定会善待公主。
皇帝看着自己的手:如此一来,总有人会非议朕待自己的幼妹刻薄。
褚雄正色道:吐谷浑突罗可汗野心勃勃,若有了吐蕃相助,更是如虎添翼,我大燕的边境可就危矣。九公主去吐蕃和亲,乃是为了国家安定,皇上到时候多为公主办些妆奁,风风光光让公主出嫁就是,臣相信先帝的在天之灵亦不会责怪皇上,更不会那么不晓事的人敢非议皇上。
皇帝不说话,沉默了半晌,才道:那就这样吧。
是。褚雄忙道:臣明日早朝时便上奏此事,相信诸大臣一定不会反对。
很好。皇帝站起来,背着手走了两圈,忽然淡淡的道:霍牧还是老样子么?
回皇上,安乐公仍是闭门谢客,终日以下棋钓鱼为乐。
皇帝点点头:嗯,朕记得明日是他的五十大寿,难道今日也没有人去他家为他做寿么?
褚雄面有为难之色:这个,臣不是很清楚。
皇帝脸色突然一沉:安乐公是国家功臣,亦是皇贵妃的父亲,朕的国丈,难道他门庭已清冷至此了么?
褚雄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皇帝的声音却已恢复了平静:明日朕和皇贵妃会有赏赐下去,朕希望明日他的五十大寿,能办得热闹点。
是,臣明白了。
下去吧。
臣告退。
皇帝重新在御案前坐下,端起茶欲喝,却发现这片刻工夫,茶已有些冷了,只随手一掼,茶杯便骨碌碌的滚在厚厚的地毯上,茶水洒了一地。赵承恩一进来便看见这一幕,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皇帝轻轻哼了一声,还未出声,敬事房的当值太监却捧了一个大银盘进来,上面搁着一排排绿头签,那碧绿清透的颜色,在烛光下看来仿佛一块块上好的翠玉,皇帝心下不耐烦,挥了挥手正想叫去,瞥眼之间却见到一个崭新的名字,那手不由得在半空中停住,然后缓缓的落下,半晌,终于拈起一块牌子翻转了过来,赵承恩抹了抹额上的汗,心下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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